我去厂里上班时,才知道丹芙也请了病假。这天中午,庞永铃问我,知道不知道丹芙怎么不来上班了?
我说她不是请的病假吗?
庞永铃说那是蒙人的说法,不蒙人的说法是她去了深圳,至于去干什么,就没人知道了,反正她是想去那边发个大财。
我说咱管人家干什么?咱管好自己就行了,我请假这几天全靠你顶着,晚上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她撇了撇嘴说,算了吧,还是我请你吧,谁还能指望让你请顿饭?
你这是瞧不起我。我说那不行,你越这么说我越得请你,去海天怎么样?我今天请你是有原因的。
你有事?有事你就直说事,别搞那些俗套,吃什么饭嘛,海天多贵呀,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谁吃饭会去海天呀?有事你直说行不行?
不行,这事我现在张不开嘴,不等我喝上点还真没法说。酒是好东西,能让人长胆。
到底什么事,你别搞这么神秘行不行?不跟你多说了,下班你等我。
她摇头,但脸上闪显得分明是一种美丽。我这才发现,她也应该算是一个成熟悉的女人,所拥有的也是一种成熟的美丽。
下班后,不容分说我就把庞永玲塞上了一辆出租车,然后直奔海天大酒店。在车上这一路她嘴里就没闲着,反来复去就是那几句话:有话赶紧说。
我把她拉到包间里坐下后告诉好,这是分手饭,我就要辞职了,不在这里做了。
她愣了愣,说这事我早就想到了,你来第一天我就想到了。也是的,你年轻有为,有学历又有资本,留在厂里当工人真是可惜了。
这话我听了挺难受,就直接问她,是不是在骂我?
她说你觉得呢?
我说你就是在骂我。但你骂我也是应该的,好不容易教出了个徒弟,脸没给你争一点,灰却没给你少抹,然后一声不出就跑了,真是对不住你。
你别说这些,只要对你自己的发展有利,那就行了。她这儿酒贵吗?我今天也想喝上点儿。喝吧。我今天也想喝醉。
数不清这一晚上我们一共喝了多少酒,也数不清我在洗手间里吐了多少次。跟我一样,她喝的也挺多,以至情绪激动的跟我说了很多话。从她上学到入厂,从她学徒到当师傅,等等。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在几分醉意的我眼里更显几分美丽。不知不觉的,我的眼睛就花了,迷迷糊糊中,她似乎成了张丹芙,恍恍惚惚中,她似乎又成了丹芙。
就这样,当我们离去时,我站在酒店的大厅中央吻了她。最初时她是在挣扎,但在我酒后更加有力的胳膊作用下,她慢慢的顺从,直至最后开始迎合。我们在大厅里旁若无人的热吻着,进进出出的宾客与我们擦肩而过,他们看的津津有味,而我们,却在甜美与温柔中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我扶着她回家,扶着她上床,扶着她躺下。然后,我退了出来,在夜色中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我就告诉司机:我包车。之后,我让司机拉在我不停的在这座城市里穿梭、流浪,直至清晨。
宁愿去唱流浪歌
我去单位辞职,单位却不让我辞。我实在没想到辞个职竟然这么费劲,政工科的两个家伙愣死活让我交两万块钱的合同违约金,不然不准辞职。
我觉得这事很不可思议,我才干了多长时间,一共挣了还没两万,就让我交两万,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问他们还有没有天理?凭什么要找我要钱?怎么不去抢银行?是不是抢银行犯法,抢我不犯法?他们说这没办法,谁说咱们签合同了。既然签了合同,那违约就得要付违约金的,这是法律的规定。我说现在没钱,你们就是去抄我家也没钱,有钱谁还来上班呀?
他们说那就对不起了,你还得继续回来上班,合同不做废你就还得回来上班。
我要过合同仔细看了看,没错,那合同确实是我签的,合同中也确实规定的如果单方面违约要承担合同违约金。
可很快,我就找出了那合同中的一个漏洞,于是我上前狠狠的给了他们一人一拳,说你们开除我得了,我申请让你们开除。
他们各自揉着自己的熊猫眼说那不行,开除了你,合同违约金就没了,我们才不会那么傻。
我上前再给他们一人一拳,只要你们不开除我,我见你们就打你们一次,早晚打到你们开除我为止。
他们捂着眼四下找武器,椅子凳子都抄了起来。但马上又放了下来,因为我已经拎起了桌上的暖瓶并瞄准了他们。
我冲着他们说真可惜,里面是开水不是硫酸。
没办法,他们只得开除我。
在这一年的这一天,我又成了一个自由职业者。自由职业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是无业游民。我觉得我之所以成为无业游民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够疯,够狂,也够傻。
要证明自己够疯够狂够傻很容易:本来我在这座城市里有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还有一个足以让人羡慕的媳妇。但后来,我什么都没有了,就象冰变成水然后再变成水蒸气一样,挥发的一清二白。
我在城市里漂了很久,阳光、细雨、乌云都让我留恋,也让我无奈。我真不明白我为什么无法在这座城市里立足。我结过婚,也离过婚,我有过情人,也失去过。她们都无一例外的喜欢我的钱,而讨厌我的人。我搞不明白,我的钱与我的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实质性的联系。我猜这一点她们也搞不明白,她们所能搞明白的极限也只是钱比我重要。
这让我费解,也让我沮丧。我想,这才是我之所以成为一个无业游民的主要原因。眼睁睁的瞅着那些和我同时出道的兄弟在大小酒店里耀武扬威时,我就会想,我应该是他们当中最不体面的一个人。没有固定收入,也没有固定住所,漂来漂去,荡去荡来。岁月、时光、苍桑种种语义相近但层面不同的怀念,就在这漂来漂去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文/3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