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结局让人闭着眼也能想到:冷伟根本就没想对她负责,只想玩玩她而已。于是丹芙觉得受了骗,也觉得生活从此之后就没了激情,天空从此之后就没了阳光……
如果说她仅仅是为这一次挫折而走上那条灰暗的路,我仍持怀疑的态度。于是她告诉了我第二个原因。她原本做小买卖的母亲在这一年到了血癌,生命只能靠每星期两次的透析来维持,透析一次就是四百多块钱呀!她家的所有积累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有了第二个原因的支撑,我的视力便有些模糊,我没法对她目前道路的曲直再做出判断。
她问我,你告诉我,我除了这么做,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我摇头,说这样对你不公平。
她说没什么不公平的,我的男朋友欺骗了我,我只有那一次初恋,所以,我不会再相信别人,也不会再去为别人保留什么。
照她的这种说法,她似乎有足够的理由来走这一条路。
这一夜我过的又稀里糊涂,我迷迷糊糊的在她床上躺了一夜。她的床也是单人床,两个人躺在上面非常挤,挤得我一晚上都没睡好。
边喝边聊
我到医院开了几张假假条,到单位请了几天假,回家发了一通傻,然后蒙上被子开始没完没了的睡觉。
睡醒了就去上网,在虚拟的世界里怎么晃也比现实来的轻松。虚拟的世界毕竟是一个没有原则没有条例的空间,在那里,你会实实在在的感受到虚假的威胁,于是自然而然的就多了三分小心。有了这三分小心,也就可以自然而然再多了三分随便,因为知道都有可能假的,所以说什么做什么也都有可能不需要负责。
而真实的现实则正好相反,在现实中,你会发现什么都有可能是真的,什么都有使你相信的理由。按照这一构思,我越想丹芙那事越不对,越想越觉得那可能是个故事,越想越觉得这故事太通俗太程序化了。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讲,这都是个老套的故事,老套的程序。我甚至都在怀疑,这没准儿是她布的一个陷井,就等着我往里跳。
如果换种思维方式再重新思考,我又会发现,她给我布陷井完全没必要,我现在要钱没钱,要房子没房子,整个就是一穷鬼,她布套圈我又有什么用?又能有什么收获?
总之,无论是否真实,这件事都弄的我心烦意乱,极不舒服。整天看着这张我们一起躺了一夜的价值五百块钱的单人床,就更是别扭。
在家待的这几天里我又给前妻张丹芙打了电话,想跟她随便聊聊,问问她近来的状况如何?可没想到电话那端总是没人接,就好象的电话的那头是个巨大的空洞一样。这个比喻我用了很多次,每一次用都另有一番滋味,但自认这个比喻很形象很贴切,于是还想再一直用下去。
我给陈雷打电话,告诉他那房子我住够了也住烦了,现在越看越烦,想再换个环境。
他说你不会吧,哪有你这样的,怎么要饭还嫌饭凉?
我说屁,你赶紧给我换套房子,我住这儿现在吃不下饭。
他说你是不是又惹了什么麻烦,想跑?
我说你要没别的地方,就住到你家去。他说你千万别,这阵子我刚交个女朋友,是个小女孩,特水灵,你来非把人家吓坏了不可。你要想换,我这就给你联系。
也许是陈雷只是以为我说说而已,他说了上句就再没了下句。我等了几天,瞅他还没动静,就干脆收拾了一下行李去了周军家。周军只是我一个算不上朋友的朋友。我一落难,这种类型的朋友就只能跟着倒霉。谁让他们认识我呢?
我到周军家时,他对我的打扮感到很怪异,他瞅瞅我随身携带的行李箱,问我怎么了?怎么不回家了?是不是又让老婆给赶出来了?
我说没错,这次是彻彻底底的赶了出来。我们离婚了。
离婚?周军乐了,说这是好事呀,应该找个大点儿的饭店庆祝一下。
我说没什么可庆祝的,窝囊还差不多。我赔大了,房子成了她的,存折也成了她的。
周军哑了半天,然后问怎么回事?你的风格也太高了吧?那么大的房子说让给她就让给她?房子给了就给了,怎么存折也给了她。
我说不是我的风格高,而是她的技术好,非常好。改房单、提存折都做的异常巧妙,不留一丝痕迹。
周军伸出大拇指,说你也真会挑人,挑个这么能干的姑娘当媳妇,你行,你真行,我现在开始真正的佩服你了。
我说,我已经在火车站的长椅上睡了两个星期,再睡腰里就该长骨刺了。
他说没问题,今天就睡我这儿,明天再去另找房子。
我说屁,我压根就没想另找房子,你这儿挺好,有空调有地毯,我能凑合。
他又哑了半天,然后说我服了,你确实太实在,真是走到哪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可我真搞不懂,就凭你,怎么能输给她呢?
我轻车熟路的从冰箱里拎出两瓶啤酒,然后告诉他:边喝边聊。
我一次次的为那个紫檀木盒子给张丹芙打电话,一次次的失去耐心直至最后变得无比愤怒,电话总是打不通。
电话那端均匀的振铃音很负责的说明了一个问题,她一直没有搬回家里住。另外,她手机里那甜美嗓音也在永恒不变的告诉我,“你所拔叫的用户已关机”,这声音我现在一听就够了,够得我总能联想到监狱门外里的大锁。
我没有再回单位去上班,在我意识里,空调已使那宽大的厂房变得寒冷异常。
在周军家里我住的很舒服,有吃有喝,而且都不需要自己动手。这使我很久以前养成的恶习又得到了重温。他尽管时时都摆出赶我走的架式,可在日常起居中却又不得不做出挽留我的姿态。他的冰箱里总有那么几瓶啤酒,我喝完几瓶就冒出几瓶,总也喝不完。他的抽屉里总有那么几张钞票,我花完几张就会冒出几张,总也花不完。他的嘴里总有那么几句不三不四的口头语,我听完几句就会冒出几句,总也听不完。
除了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之外,周军还是一家以倒空卖空为主要业务的私营公司总经理。只是他那总经理当的很委屈,连头带手下一共三个人,而且全部都是兼职的。总经理兼搬动工,副总经理兼司机,副总经理兼业务员。尽管这样,他仍然时时都把他的自命不凡时时刻在脸上,他特别喜欢给人发他那印着“总经理”职务的名片,边发边解释,哪怕是个找他问路的陌生人,他也能边给人家发名片,边满嘴唾沫星子的谈上半个小时的国际形势。
那天我亲眼目睹了一次他的风彩。当时是有人上门来收酒瓶子,可他竟然能把人家堵在门外狂侃了半个小时的东南亚金融危机,直到把人活活吓走,连酒瓶子都没顾得上拿。
我从走进他家门的那一瞬间就跟他说过,不要谈国际形势,不要谈金融政策,否则我会在他家里住一辈了。他怕了,所以在我面前老实了很多,跟我谈的话题也开始偏向吃喝嫖赌那些日常生活方面。周军一直很幸运。他在绑人钱财蒙人信任方面做得极其成功,从来没有失手过。可我来了,他的幸运也就该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