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轉載】性愛是男人走向成熟的標志(9)

　　這時候，阿華又從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剛要遞到劉原手上，忽然間，她想起了什麼，急忙轉手鄭重地交給香梅，『這是銀行的劃款通知，請過目。』她說，『你們收拾一下，我下午再來接你們。』

　　第八章、布滿紅楓葉的攝影棚

　　當天下午四點多鍾，那輛銀灰色的小面包車再一次出現在小旅店門口。俄頃，面包車載著劉原與香梅朝海天港駛去。海天港對面是另一座城市：濱海。

　　路途中，阿華對他倆解釋說：海天海風諮詢公司在濱海物色到了一處閑置的廠房，在攝影界，這種所謂的物色稱為『采景』。他們利用寬敞的廠房搭了一個攝影棚。現在，萬事俱備，就只等著劉原身上那股東風(匪氣)了。阿華笑起來，『劉先生，將來，你一定會成為廣告界一顆冉冉昇起的明星。』

　　按照賀總經理的安排，工作人員已經在廠房內搭好了攝影棚，背景是用反轉片(電影膠片)打出來的秋景圖：在略帶寒意的秋風中，一條人字形的小路從山間伸出來；小路兩旁，是密密的浸染雙眼的紅楓葉。

　　劉原和香梅到達濱海後的第三天，拍攝工作終於開始了。

　　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上午，劉原身穿海風諮詢公司提供的某某牌牛仔服，出現在楓樹林夾擊著的人字形小路上。拍攝開始前，一位在南方廣告界以『導演』各類洗發水、化妝品、服飾等廣告片而出名的年輕女導演，一只手挾著香煙，另一只手在劉原眼前晃來晃去。

　　她在給劉原說戲。

　　女導演是個性情中人，每當說到關鍵處，作為演員的劉原似乎還無動於衷，而作為導演的她卻先手舞足蹈起來，她猛吸一口煙，煙霧從她激動的嘴角快速地昇起。她說：『劉先生，你想想，漫天遍野的紅楓葉，多麼浪漫的紅楓葉啊！突然間，一個身穿牛仔服的男青年出現在楓林中，身上哧、哧、哧地冒出一股子匪氣。』

　　香梅與其他工作人員一道站在一旁，面帶笑容地望著這一切。

　　最後，女導演問劉原：『明白了？』見劉原點點頭，她將手中的半截香煙遠遠地扔掉，揚起手，對工作人員大聲說道：『各就各位，准備開拍。』

　　開初，女導演給劉原『說戲』時，劉原的感覺很平常，他想，我無非是按照對方的要求，把身上的匪氣『演』一遍而已，這有何難？然而，當四周忽然間安靜下來，追光燈嘩一下打到他身上時，站在那條人字形小路上的劉原，卻立刻呆若木雞。他不是因為害怕而發呆，而是身體從裡到外的勃勃活氣，似乎被熱乎乎的追光燈一瞬間『趕盡殺絕』了。直到這時，他纔意識到：戲劇學院中為什麼有表演專業？演員與普通人最根本的區別在哪裡？

　　對於劉原呆若木雞的表現，女導演並不吃驚，畢竟，劉原是第一次站在舞臺上。她先擺了擺手，走到劉原跟前，又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見劉原再次點點頭，她纔退到攝像機後面，再次高聲說：『二、一，開拍。』

　　可是，劉原的表演又一次讓她大失所望。

　　在旁觀者眼裡，追光燈熄滅後，劉原帶著一身的匪氣，活靈活現地站在人字形小路上；等追光燈亮起時，照出來的卻是硬硬地挺立在紅楓樹下一具毫無表情的僵屍。

　　女導演先是嘆口氣，繼而摸出一支香煙，一邊點火一邊蹙起額頭。

　　站在她身邊的賀總經理現出著急的神態，『他怎麼……那匪氣為什麼出不來？』

　　女導演深深地吸口煙，望著不遠處手足無措的劉原，『賀總，這不能怪劉先生。他沒演過戲，沒有任何表演經驗，只好慢慢來。』

　　賀總經理有些著急起來，『慢慢來？現在競爭那麼厲害，等慢慢地拍出劉先生身上的匪氣，業務早被其它公司搶去了。』

　　女導演斜起眼角瞧瞧賀總經理，『賀總，我知道你著急。可是，光著急有什麼用？劉先生不像那些科班出身的演員，看見攝影機就來表演欲望。』她說，『真要是找一個科班出身的演員，身上沒有那股子匪氣，你需要嗎？』她笑了笑，『除非，你想個什麼辦法，逼出劉先生身上的匪氣。』

　　女導演話音剛落，賀總經理便衝到劉原跟前，一只手舉到半空中，做出一個劈柴似的動作，『劉先生，你是怎麼搞的？我需要你的酷，懂嗎？你懂什麼叫酷嗎？』

　　劉原茫然地搖搖頭，他確實不知道賀總經理話中那個『酷』是指什麼？

　　這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香梅突然開口了：『酷就是匪氣，賀總，我說得對嗎？』

　　香梅的舉動出乎人們的意料，一時間，賀總回頭望著她，半張著嘴，不知該如何回答她。

　　最先回過神來的是女導演。她在短暫的愣怔後，靈光一閃：想個辦法，讓香梅去激活劉原身上的匪氣。作為導演，她在這方面有著豐富的經驗。她急忙拉過香梅，細聲問道：『劉先生是你的戀人，你最了解他。請問，劉先生在什麼情況下，身上的匪氣最容易逼出來？』

　　香梅耳朵聽著女導演的話，眼睛卻望著舞臺上的劉原，默默地沈思起來。

　　女導演仍舊拉著香梅，想了想，換了一種說法：『香梅，如果你受到欺負時，劉先生身上會出現那種嚇人的匪氣嗎？』

　　香梅雙眼一亮，女導演的話提醒了她什麼。她徑直走到劉原跟前，細細地撫摸起劉原額上一絲淡淡的傷痕。那絲傷痕是劉原十三歲那年，在江津城英雄救美般的舉動留下的痕跡。她一邊細細地撫摸著，一邊將嘴脣貼到劉原的耳邊，溫柔地問道：『這麼多年了，這道傷口還在。劉原，你還記得當年保護我的情形嗎？』

　　劉原埋下頭，默默地望著她。

　　香梅還想說什麼，忽然，一陣強烈的酸楚襲上鼻尖，先是兩粒淚珠從她眼岸翻滾而出，緊跟著，她一把抱住劉原，輕輕地哭泣起來。

　　香梅的哭聲不僅把賀總經理、女導演及其他工作人員弄得莫名其妙，還嚇了劉原一大跳。劉原抱住香梅，驚愕地問：『你……誰欺負你了？快告訴我。』

　　香梅仍舊細細地哭著，她沒有回答劉原的問話，卻說著另一件事：『劉原，我跟著你離開家鄉跑到海天，為的就是開始新生活。唉，假如你拍不出他們需要的匪氣，失去了這次機會，你不僅讀不成書，我呢，還會再次跟著你居無定所，浪跡天涯啊！』

　　就在香梅說這番話時，那位搞攝影的小秦忽然發現了什麼，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屏幕。

　　小秦發現了一個新大陸。

　　在海風諮詢公司最初的策劃裡，形象代表方案中只有劉原這樣一位匪氣人物，眼光並沒有轉到香梅身上。然而，在這個陽光燦爛的上午，在賀總經理與女導演正在為逼出劉原身上的匪氣而暗暗著急時，小秦從攝像機裡意外驚喜地發現，那位渾身流淌著山澗流泉般鄉情風韻的少女香梅，與匪氣男人劉原站在一起，竟然產生了一種十分搶眼的效果：一個冷峻著臉龐、頭發絲裡冒出一股讓人心生恐懼的若有若無的綠林匪氣；另一個則清純透亮、渾身流淌著涼到肚腹深處的古朴純情的鄉村風韻。在燈紅酒綠、人流如潮的海天，這兩類人都是極難見到的。按理說，劉原與香梅看起來形象迥異、氣質懸殊，不可能配到一起的，然而，這種表面看起來並不協調的配合，此時，在這樣一種特定的情形下，居然產生了引人注目的廣告奇跡。須知，無論多麼高明的廣告策劃，其核心都是為了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