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轉載】性愛是男人走向成熟的標志(10)

　　小秦把他的發現悄悄告訴了賀總經理。

　　賀總經理一邊聽著，一邊慢慢地睜大雙眼，望著不遠處的劉原和香梅，臉上現出既驚且喜的神情。一會兒，他閉上眼，暗暗贊嘆起來：天哪，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為什麼就沒發現眼前的匪氣與鄉韻呢？繼而，他來到女導演身邊，附耳細細地說了一番。

　　女導演聽完賀總經理的話，如同賀總經理一樣，她也現出吃驚的表情，雙眼望著舞臺上的一對小青年，失口說道：『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他倆這副匪氣與鄉韻的樣子，要搶走受眾的眼珠子。』

　　賀總經理問道：『怎麼樣？』

　　女導演想了想，說：『修改計劃。』

　　賀總經理走到劉原與香梅面前，把形象代表的修改計劃粗粗說了一遍。他對香梅說：『我發現，有你陪在劉先生身邊，他好多了。』

　　香梅想：我是劉原的心上人，有我陪在他身邊，他當然不會像先前一樣茫然無措。

　　她爽快地答應了。

　　然而，說起容易做起難，等一切准備就緒，女導演再次說出『開拍』，追光燈再次熱乎乎地打到他們身上時，這一次，香梅卻渾身發抖，驚惶得哭起來。她一邊哭泣一邊在心中罵著自己：早先，我到舞臺上來安慰劉原，輪到自己上場時，表演還沒開始，自個兒的膽量卻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賀總經理露出失望的神態，他轉頭望著女導演，『她怎麼會……？』

　　對於這種初上舞臺緊張得哭泣起來的情形，女導演見慣不驚了，她說：『慢慢來，別著急。』

　　女導演的話在賀總經理聽來，似乎是在嘲諷他先前說的『業務早被其它公司搶去』，他臉上一紅，一邊調轉臉，一邊衝到舞臺上，大聲對香梅說：『我要你身上的爽。你身上的爽到哪兒去了？』

　　如同劉原不懂『酷』是什麼意思一樣，香梅也不懂什麼叫『爽』。她睜著一雙淚眼，驚疑地望著賀總經理，小小心心地問道：『賀總，什麼叫爽？你能教教我嗎？』

　　『爽的意思，就是……就是……』一時間，賀總經理找不到適當的詞匯來形容，他急切地將兩只手在胸前絞來絞去，『就是……很美麗、很純情、很……他媽的……』急切之中，他竟然有些惱怒起來，顧不得自己的身份，衝口而出，『他媽的，就是感到很舒服的意思。』

　　賀總經理衝口而出的話盡管讓劉原與香梅越發地驚惶與莫名其妙，然而，卻讓四周的工作人員發出哄堂大笑。女導演一邊吸著香煙，一邊開起了玩笑：『賀總，你必須給人家解釋清楚，在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做什麼樣的事情、人家兩個小情人纔感到很舒服？』說完，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這一次，不僅是賀總經理的臉紅了起來，就連聽懂了女導演玩笑話的劉原與香梅，臉上也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賀總經理舉起手不斷地拍著腦門，不好意思地自嘲道：『他媽的，你看我，怎麼說感到很舒服上去了呢？』他看著香梅，『這爽的意思嘛，有點像你們四川人說的很巴適、很安逸。』

　　沒等賀總經理說完，女導演立刻插進嘴：『你這個解釋，還是沒有離開感到很舒服的范圍。』四周再次響起快樂的笑聲。

　　那位發現了『新大陸』的小秦看到賀總經理一副窘迫的樣子，同樣忍俊不禁地輕笑起來。想了想，小秦再次悄悄問賀總經理：『你是在哪個地方發現他們的？』

　　賀總經理說：『公司鋪著紅地毯的通道上。』

　　小秦又問：『當時，你是如何注意上他倆的？』

　　對方輕輕的一句提示，如一聲春雷響在賀總經理心中，一瞬間，他醍醐灌頂般地醒悟過來：天哪，臘梅花，那種在冷冷的雪風中黃燦燦地傲霜怒放的臘梅花。當初，不正是香梅手中那枝不經意間擋到下頦前的臘梅花，把身上的鄉情風韻既古朴又古典地揮灑在白領麗人們來來往往的高樓上的嗎？賀總經理立刻激動起來。他一把捏住香梅的胳膊，說道：『我記得你說過，你曾經在家鄉的江津城賣過臘梅花，對嗎？』見香梅點點頭，賀總經理急忙跑下舞臺，先對女導演耳語了一番，得到她的贊同後，他又對其他工作人員竊竊私語起來，最後，他大聲說道：『開始行動。』

　　一會兒，一枝仿真塑膠臘梅花送到香梅手裡。

　　與此同時，那些工作人員紛紛退到攝像機後面，齊刷刷地站成一排，隨著女導演一起一落的手勢，他們唱起了一首外國歌曲：『賣花姑娘，清早起床，清早起床去賣花；走過小路，走過大街，賣花賣花去賣花……』

　　原來，醍醐灌頂般醒悟過來的賀總經理，除了想到用一枝臘梅花作為道具勾起香梅的鄉情之外，他還想到若乾年前看過的朝鮮電影《賣花姑娘》——《賣花姑娘》裡有一位在寒風中出現在街頭賣花的瞎眼少女，每當她一出場時，電影中便會出現這樣一首悲傷的插曲。賀總經理暗暗想到：若乾年前，《賣花姑娘》曾經演遍了全中國，許許多多的中國人都能唱幾句這首外國歌，現在，一時無法弄到真正的歌帶，那麼，為何不讓全體員工模仿著演唱呢？因此，在得到女導演首肯後，他又征詢員工們的意見，沒料到，結果竟然是讓他喜出望外：絕大部分的員工都能唱幾句這首多年前的老歌。

　　雖然，劉原和香梅沒有看過《賣花姑娘》這部電影，也沒有聽到過這首插曲，然而，音樂無國界，歌曲中那種悲傷的調子卻潮水般地撲進他倆的耳朵，頃刻間，他們似乎沈入簌簌發抖的氛圍裡。那位朝鮮姑娘的不幸遭遇，喚起香梅曾經有過的賣花經歷，一種感同身受的情緒慢慢地漲滿她的心間，很快，兩串淚珠便悄悄爬出她眼岸，貼著她臉孔滑下去。就在這時，眼前一亮，一陣熱浪撲面而來，追光燈再一次流水似地打到劉原與香梅身上。原本淚流滿面的香梅受了驚嚇，她情不自禁地縮緊雙肩，將手中的臘梅花輕輕地擋到眼前。站在香梅身邊的劉原，先是注視著對方臉上現出的神色。這是一種他過去從未見過的淒美，繼而，香梅眼流淚水、手捧臘梅花的動作喚起了他十三歲那年在江津城英雄救美的亡命行為。不知不覺中，他輕輕地抱住香梅，輕輕地吻掉對方臉上的淚水，輕輕地說：『香梅，你不要再哭了。你一哭，我的心就很疼。』跟著，劉原開始了他習慣性的舉動。一方面，這種手牽戀人的纖纖素手行走在大街小巷中的動作，是他們離開家鄉闖蕩海天時自然養成的習慣；另一方面，這也是他倆前幾天在海風諮詢公司鋪著紅地毯通道上的經典原創。不同的是，上一次，紅地毯上行走的是各色白領麗人，這一次，出現在他倆身邊的是紅光耀眼的楓樹林。隨著攝像機細如蚊音的沙沙聲，賀總經理與女導演需要的匪氣與鄉韻終於出現了：劉原穿著某某牌牛仔服，背上背著一個旅行包，一副即將出門遠行或者是游子歸家的樣子，左手習慣性地牽起香梅，右手同樣習慣性地扯起衣領輕輕地擋住嘴角，一絲隱約可見的匪氣——那絲害得劉原在重慶璧山老家站不住腳的匪氣，在劉原身上如同茶碗中的霧汽般地蒸騰起來。香梅也穿著某某牌牛仔服，緊緊地傍著劉原。那枝臘梅花仍舊擋在她臉孔前，花枝剛好遮住她的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盈著閃亮的淚光。隨著她腳步的緩緩移動，那種在大都市裡已成為稀罕物的既古朴又古典的鄉情風韻，一如潺潺的山澗流泉，從她頭頂上仿佛珠落玉盤似地掉下來，水晶般地從人們心中清明悅耳地滾過去。漸漸地，劉原與香梅融入越來越紅的楓樹林中，漸漸地，他倆的身影消失在那條人字形的小路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