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华会酒店 电话: 0351-5631111 6171888地址: 太原市千峰南路1号
女孩一臉憂傷的神情,話語間有些落寞,吸啜着煙,霧滿我眼簾。
那個以香港富婆身份給我發郵件的是你?我問。是的,正是我。可你怎麽不回我?而且還不敢見我?對于我的怠慢,女孩顯然有些耿耿于懷,言語間多少有些責怪的意味。
很抱歉,你能不能把煙先給掐了?我對女孩說。見我被熏得有些咳嗽,女孩嘲笑的表情裏略帶一絲羞澀,猛地吧嗒了幾口,将一寸見方的煙屁股狠狠地杵在了煙灰缸裏。
你的郵件寫得有些暧昧,似乎也超出了讀後感更多的内容,我當你是在開玩笑好了。再說,我的确沒有那麽多時間來回複每一封郵件,所以我沒有答應你的請求,還請原諒。這番話,算是給女孩的一個解釋。
那你今天爲什麽會接受我的邀請?在你們男人眼裏,富婆已經成了壞女人的代名詞嗎?女孩的言語有些激動。
不知道爲什麽,既然你寫了那麽多郵件給我,猜想你的身上一定有不同尋常的故事,或許能成爲我筆下的素材,所以我來了。我的語速很慢,兩隻眼睛細細地觀察着女孩的表情。
我TM鄙視你們這些賣字的人!除了拿人家的故事吸引眼球和賺取金錢外,你們還能不能像一個朋友,不對,像一個男人一樣,帶着尊重去聽聽一個女人的心裏話!雖然我騙你說自己是香港富婆,但我決不是壞女人!女孩的情緒似有爆炸之勢,越說越激動,直沖着我怒吼。
你先冷靜一下。我對女孩說。第一,我正在聽你說;第二,我們似乎并不熟悉。切,女孩的手朝我奮力一揚,差點沒将我的眼鏡打掉。我伸出手去,将有些惱怒的女孩摁在座位上。
你慢慢說,既然我來了,就能夠做個好聽衆,想說什麽,盡管說,放心,今天的談話,不會弄到報紙上去。我隻好耐着性子,接受并安撫一個其實根本不熟識的女孩沖向我的洩憤。
要點啤酒,你周末喝點酒沒關系吧?女孩哀傷的眼神裏,流露出無限的迷茫與頹廢。
可以,少喝點就成。我招呼服務生,上了幾隻啤酒。
不瞞你說,發生在我身上的故事,跟你筆下那個“浩然”的境遇差不多,但我的生活沒有他那麽混亂,至少不像他那般放縱。哎,浩然歸西了,可我現在還活着。端起杯,女孩自個兒打開了話匣子。
18歲我就從湖南老家出來了。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父親開車母親賣票,他們經營着一輛中巴。我的童年和少女時代真的是生活在蜜罐子啊,吃啥穿啥玩啥,想啥就有啥。我是獨苗,父母的掌中寶啊,雖然父母很少陪我,但一句話,需要花錢有的是。父母跑車,自然很少照顧得到我,所以跟奶奶生活的我,越來越像脫了缰繩的野莺,注意啊,我說的是野莺,不是你們男人說的那種“夜莺”。當然了,我後來變成了夜莺,但那個時候我真的是個乖乖女啊。女孩的眼裏閃爍着晶瑩的淚花,一個勁地喝着酒,似乎隻有酒才能沖淡心中的哀愁。
如果不想說,就不要說了。我實在不想讓女孩繼續說下去。塵封于她心頭多年的傷疤,要重新撕開,需要極大的勇氣,将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
沒事,就是想和你說說,或許說了心裏會好受些。既然她這麽想,我也不好再阻止女孩心甘情願的堅持。
你聽說過十個司機九個嫖這句民諺吧?我父親不知道從啥時候起,好上那一口了,過分到什麽程度呢,連車子大修那點空隙,就閃開我母親,跑到發廊去找小姐鬼混。不是說久走夜路會闖鬼嘛,有一回他去搞爛鞋,不知怎麽被我媽發現了,跟蹤他,給他來了個裸體捉鼈,現形了。
後來母親才知曉,父親那次搞雞絕非偶爾一爲。她對好嫖的父親徹底失望了。更爲可怕的是,母親居然報複性地在外面也扯上了一個男人,甚至還把與父親辛苦跑車掙來的錢給那賤男人用。真是荒唐啊。你說我們那家還像個家嗎?父親知道後,光明正大開始夜不歸宿,明搞了。你說我哪有心思讀書?開始跟着一幫小混混在縣城遊蕩,16歲就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一個男孩。禍不單行,就在我17歲那年,父親的車開到山腳下的深谷裏,我的父親母親同時“報銷”了。
說實話,現在真的好想父親與母親還活着,其實我能原諒他們犯下的錯。但他們剛死那會兒,不知怎麽的,我沒有絲毫難過,想起兩個人做的惡心事,反倒有一種解脫的快感。從那以後,肆無忌憚的我把跟男人睡覺看作是家常便飯,哎,女人嘛,就那麽一回事,你們男人不是喜歡玩嗎?拿錢來換就成。
可以抽根煙嗎?女孩一幅征求意見的口吻。看她說得有些疲倦卻興緻正濃,我幾乎沒有理由拒絕她的這一小小請求,雖然我極其反感女人抽煙。或許,她未完的故事,需要煙霧的麻醉,來給予她講下去的力量與勇氣。
抽吧。我對女孩說。女孩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大口咽着啤酒,仿佛一個剛從某個戰地撤下來的傷員,英雄一般地炫耀着她如何在敵群中沖殺的故事。
其實有些東西你可以不講的。我對女孩說。截止那一刻,我已經能夠判斷出女孩後來的生活軌迹了。肯定是極其不尋常但也非常不光彩的一段記憶。哎,你們男人怎麽都這幅德行?你見過引線點燃了,再不想讓炮響的殘忍與危險嗎?來到深圳後,我TM就領教過一個香港老男人,花言巧語把我弄去開房,我洗好澡,脫了個精光,把套子都撕開了,鑽到被子裏等他洗完後搞事,結果聽了一個電話後,他說不幹了。我當時就把他手機給砸了個粉碎。
行行行,你說吧。“我TM”這三字的髒話,在女孩與我交談中說了多少遍,我都無法記數了。我隻好繼續聽她叨叨。說到哪兒了?女孩神智有些模糊。說到你爹媽“報銷”。我的情緒受到感染,似乎也給她弄得有點煩躁。
18歲那年,我來了深圳。一沒學曆,二沒技術,糊口飯都難。反正下面那層膜也破了,身子也不幹淨了,在老鄉的介紹下,我就到一家休閑中心做工。開始是給客人洗腳,說實話,真TM惡心,從沒想過幹那種活,成天抱着男男女女的腳搓啊揉的,做一個才提成幾塊錢。後來在一前輩大姐的點撥下,我請部長吃了頓飯,送上了一個紅包,主動找經理睡了一回,我就成了可以掙大錢的按摩技師。
做按摩技師這一行久了,才明白其中的學問深的很啊。開始的半年,我的工資卡上隻有三千元左右的收入,但做得久的前輩們卻總能掙它個六七千帶萬把的。後來才知道,她們的熟客很多,上鍾是一個接着一個。熟客怎麽來呢?說白了,就得讓客人在享受按摩的過程中,稍微給他們點甜頭,就好比錄像廳的老闆在播放革命戰争片時,間或插點A片情節進去,生意就好了,就是這麽個道理。對我來說,給客人鴉片似的麻醉,不師自通,開放點,大膽點,掙的自然就多了。隻可惜,我剛開始工作的那家休閑中心,還算是正規的,隻允許玩點小的,但不準玩大的。除非客人買鍾,将你帶出去,那經理是管不着的。哎,女人都虛僞嘛,見其他姐妹掙的多,我也想啊,有一次,一個客人答應給五百塊在房間幹那事,我答應了。沒想到,正做呢,給巡查的“小白臉”部長抓了個正着。完了,我不但被開除,當月的工資也給沒收,據說這是做那行的規矩。
一不做,二不休。後來我換了一家洗浴中心。不說你也清楚,我開始做全套了。那家店的老闆真能耐啊,你記得那次蛇口掃黃,不是你們這些搞媒體的混蛋們,把警方抓的小姐和客人都弄出來曝光,還在全國引發了一場是否侵犯了嫖客和小姐的人權問題展開的大讨論嗎?就那樣的風口,那家店也安然無恙。實話告訴你,深圳對這方面的打擊還算嚴的,你們男人啊,想搞那事,惠州和東莞是個好去處,相對深圳安全些。
聽到此處,我實在沒有興趣再聽下去了。我突然覺得,眼前這個高挑的女孩,似乎一個可怕的魔鬼,或者說,她就是一個略帶露陰癖傾向的暴露狂,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面前,津津有味地将她的不光輝曆史,像打開一幅活靈活現的畫卷,把它鋪陳于我眼前。在她的神情裏,我看不到悲哀,也看不到羞恥,反而是她噴博的興奮與高潮。她把她的夜店從業經曆描繪得栩栩如生,甚至一些細節也幾乎沒有遺落。
你可以不講了嗎?我說話的語氣相當肯定,也急迫。怎麽啦?你很反感我嗎?還是反感我的經曆?你可以當作是對一個按摩女、二奶或者你們男人眼裏的雞的一次暗訪啊!女孩喝得有些醉,舌頭跟牙齒開始打架。
你說什麽?二奶?我聽清楚了,從她嘴裏蹦出來這個今晚一直沒有提到過的詞語。
是的,我現在不幹按摩了,我被男人包了。啪,女孩喃喃自語間又點燃了一根香煙。她仍然在繼續她的故事。在按摩店裏,我認識了現在的老公(這一行的習慣性稱呼),香港人,還好,才35歲,在香港好像有家公司的。有一次,他到休閑中心去找爽,輪到我上鍾,他一眼就迷上我,那天我的鍾全給他包了。之後,他經常來找我,每次我們都玩得很愉快。再後來,他提出想包我,叫我别做這一行。想想自己都25歲了,做這一行的女人總會有個收山的時候,何況長期幹那種事,“中标”的風險實在太大,加之他給的錢還行,每月五千包養費,生活費用和房租不算在内,時不時還給我點零花錢,覺得也不少了,算下來,最起碼他花在我身上的錢,一個月少說也得萬把塊吧。我也就答應了。
你覺得這樣的包養可靠嗎?我打斷她的話。如果哪天他突然消失了,你去哪裏找他?再說了,這樣的包養,你的義務是什麽呢?僅僅是給他玩玩?
話不能說得那麽難聽!女孩似乎對我的質問有些反感。我跟他簽了協議的,包三年,每月工資五千,現在梅林關口居住的兩室一廳由他付房租,生活費基本沒限制,找他要,他就會給,他每個星期天過來,隻要我身體允許,他有權利要求兩次以上***,三年之内,我不得跟他以外的第二個男人發生性關系,否則協議作廢。
問題是,三年以後,如果他不包養你了,你怎麽辦?你住哪裏?你知道深圳現在的房價,可能租房對你來說都是相當困難的事!我的問題出來了,直愣愣地盯着對面的女孩,希望從她今晚一直口若懸河的嘴裏蹦出一個讓我信服的答案。
是這樣,協議中規定的,三年後,他把我現在租住這套房子,或者在同一個小區找一套同樣面積大小的房子,以我的名義買下來,歸我。女孩說完,如釋重負地歎了一口氣。
我不想看她此刻的神情。我看到了什麽呢?我隻看到一陣嘩然散開的啤酒泡沫,朝着她揚起的脖子,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我眼前彌漫的隻有泡沫。我實在不清楚,那樣的協議是否會被法律認可并保護?
現在包養多久了?我問。剛三個月。女孩的回答很輕。有時侯很無聊,似乎每個月都在等待他過來的四天。他對我還算好,怕我寂寞,每次過來,他都是先讓我叫上我的朋友,一群女孩,到夜總會喝酒K歌。不過有個毛病很讨厭,他和他的朋友們,明知道我們一群女孩在場,還叫小姐陪,特别過分的是,如果他看上了那個小姐,他還會在我們唱歌的時候,把那婊子帶出去開房吃個快餐,完了再回來和我們瘋。
這樣的男人,你還能忍受嗎?我想知道她的真實想法。哎,想通了,反正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也隻是一場交易而已,管不了那麽多的,也沒辦法管。既然走到這一步,由他去吧。隻是擔心他在外面亂搞,把什麽病傳染給我,所以我們在一起時,如果他不戴套,我是不會讓他做的。說完,女孩猛的一口啤酒,停止了她的傾訴。
行了,差不多了,我們走吧,約你說完這些話,心裏暢快多了。我知道你會将我的故事寫出來。但有個請求,可以發你的博客,我會上去看那些讀者的評論的,同情的,罵我的,都沒關系,但千萬别添鹽加醋弄到報紙或雜志上去,如果你拿我的故事賺了錢,我看不起你。哦,對了,文章中千萬别稱呼我“二奶”,我讨厭這個稱呼,就叫我“按摩女”吧。這是女孩當晚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走出咖啡廳,正好看到一個肥胖的老外,像架着一隻小雞似的,拎着一個穿着暴露的長發女孩,朝着對面的賓館走去。夜,未央。燈紅酒綠中,我突然有些迷茫,東南西北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