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部门应该对有关的教师,尤其是班主任进行培训,让他们学会解决那些围绕着性而出现的各种问题,并且以这些问题为导向,使学生的人格得到升华。如果我们教育的目标是培养健全的现代人,那么学生在受教育的过程中,就不应该缺乏完善的性教育。
对这个问题,徐震雷持保守态度,国外一些组织根据他们已有的经验,希望在中国的中学里也开展安全套教育。但在他看来,这样做为时过早。
“外国人为说服我们,用了很多调查数据。比如他们说,通过安全套教育,学生的性行为发生率与艾滋病感染率都没有增加。但我们发现,这些结论的前提,是他们的学生性行为发生率已经高达80%了。而中国中学生的这一数字,估计只有10%~15%左右。如果推行安全套教育,反而可能起到教唆作用。”
徐震雷说,与西方不同,在中学阶段,中国性教育的主流仍是减少学生的性行为发生率。
“一提到安全套,老师就紧张得不得了,这实际上是一种鸵鸟政策。”靳薇则旗帜鲜明地认为,有必要在中学时期就进行包括使用安全套在内的性安全教育。她以亲身经历来举例:她的女儿在上中学时,同学们都普遍交异性朋友,女儿也有一个男朋友。可女儿所在的学校并未进行任何这方面的教育,于是,她就自己教女儿如何使用安全套。
在安全套教育的问题上,不同的观点基于他们对目前中国青少年性启蒙状态的不同认知。俞承谋认为,每一所学校开展性教育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调查本校学生的性认知程度与性行为发生状况,以此来开展有针对性的性教育。不然,性教育就会无的放矢,甚至起反作用。
谁来承受性教育之重
尽管俞承谋在1982年就点燃了性教育的“星星之火”,但30年过去了,这一领域并未形成“燎原”之势。至今,在全国范围内,性教育仍是个别地方、个别学校、个别教师的小打小闹,大多数学校仍处于“能不做就不做”的状态。
“学校的青春期教育,很大程度上都依赖校领导的支持。如果领导觉得这件事不重要,那就很难开展。”俞承谋认为,当时北京十一中的青春期教育之所以有声有色,要得益于校方的支持。
这其实反证了另外一个问题,校园的性教育并未得到制度层面的保障。
在防艾教育的问题上,靳薇认为,国家将所有的“宝”都押在疾控部门身上,这是根本策略的失误。“只进行以安全套使用为主的性教育,就不可能达到真正安全,这等于把人还原到动物层面。” 但对青少年进行性教育,是卫生、疾控部门不能承受之重。
据统计,近年来中国青少年感染艾滋病的比率上升很快,并且主要感染途径已经由母婴传播变成性传播。因此,国家CDC性艾中心主任吴尊友认为,性教育是青少年防艾教育的基础。他坦承这一部分工作确实薄弱,但也认为,“性艾中心的首要职责,还是对艾滋病的控制与预防,青少年的性教育更多地应由教育部门承担。
所有矛头,最终都指向教育主管部门。
中国的性教育牵涉到三大部门:教育部、卫生部和计生委。教育部负责校园性教育的组织与开展,具体由体卫司来管。卫生部主要是为教育部的工作提供技术支持,教育部体卫司的专家基本都来源于卫生部。而计生委是从控制人口数量与提高人口质量出发,做节育、避孕等方面的宣传教育工作。
但有趣的是,到目前为止,唯一将性教育问题写进法律的,并不是教育部,而是计生委。2001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口与计划生育法》中指出,“学校应当在学生中,以符合受教育者特征的适当方式,有计划地开展生理卫生教育、青春期教育或者性健康教育。”
性教育的理论困境
靳薇曾经看过一位日本性教育家教幼儿园小朋友做“人体拼图”的游戏。教师先在黑板上挂出男人与女人的轮廓图,再把包括生殖器在内的单个器官的图交给小朋友们,让他们对照着将黑板上的人体轮廓填满。
这个游戏的目的,是让小孩意识到,生殖器就像人的手和脚一样,是身体的一部分。靳薇当时很受启发,开始意识到,性教育应当从幼儿园就开始。“性教育开始得早,大人就不容易尴尬,让孩子对性脱敏也容易。”
但当北京3岁女童派派的母亲听说幼儿园将开始性教育时,却态度犹疑。“派派至今还没有问过她是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如果她问了,我们会从爸爸妈妈相爱这个角度来回答。否则,你跟她说什么精子、卵子,她也听不懂啊!”派派妈曾经看过德国的幼儿性教育读物,她认为,那样直白的内容,并不适合中国的孩子。
在朱琪看来,让孩子对性脱敏,恰恰是不妥当的。他以20年前流行的一本讲述前苏联训练“性间谍”的读物《燕子与乌鸦》为例:克格勃采用让男女一起洗澡、互相观看对方身体等各种手段,让受训者对性脱敏,去除羞耻感。“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使那些人把做爱看成一项纯生理活动,他们可以毫无感情地与任何人发生性关系。”
“如果没有‘性害羞’,我们中学生性行为的发生率要比现在高得多,艾滋病感染率要比现在高得多。”徐震雷也这样认为。他表示,“性害羞”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是根深蒂固的,但在西方国家的性教育过程中,慢慢把“害羞”去除掉了。在中国的性教育中,这种“害羞感”的保留非常重要,比如在小学教育中,说到“性交”,应当以婉转的方式表达出来。
“这个人一生换了很多性伴侣,他也不一定就是坏的,不能够绝对地说所有有过一夜情的人都道德沦丧。”
这句话来自性社会学家李银河2003年发表在《精品购物指南》上的一篇文章,其主题是:为“一夜情”正名。首都师范大学从事性伦理学研究的教授安云凤听说了这则新闻后,就赶紧去买了这份报纸,报亭的人对她说:这期报纸特别好卖,早就卖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