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食库,是我和顾恋爱时候常去的地。就在我们学校附近,年轻人喜欢搞廉价小资的地方。恋爱的时候,我们都没什么钱,为了去奢侈一回要攒好久的伙食费。想想那会儿,顾为了给我买一块卡西欧的手表一个多月不敢吃荤菜兼职做了两份家教。那块表,我现在都留着,手腕子上的东西换了不少,那一块表真的替代不了。顾也说,那就是我们的信物。想着想着,心里就更伤了些。这些年,我们苦也吃了,累也受了,好日子也来了。一家三口,是多么要人羡慕的生活。怎么,就能搞成这样呢。
顾比我先到,坐在那一脸忐忑。我说点菜吧,叫来服务员,顾菜单都不看,要了三菜一汤和主食,这些都是我喜欢的。我说,咱们喝点酒吧。顾思量了下,说好。我们之间就这样僵持着,没有人愿意先开口。直到菜都上齐了,顾说,媳妇,你这几天瘦了。我也想开了,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也不勉强了。咱们离婚吧,不用什么协议了,家里所有的都留给你,公司我这几天在办转接,划在你名下。这事也快,应该后天就下来了,转接办完咱们就办离婚手续去。说罢,顾的眼泪又快要掉下来。我也跟着哭起来。顾哽咽的说,我是个混蛋,可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露露。以后,你找个好人,对露露好的,这是我最后的一点盼望。我哭着问他,以前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当放P了?是谁信誓旦旦跟我说,一辈子就疼我一个?顾,你说这些年我哪儿亏欠你了,我那么好的年纪就跟了你,给你操持家,给你生孩子,孝敬你的父母,善待你的朋友。你说说,我哪儿点对不起过?现在,你又回报给我什么?
顾哭着说,我是混蛋,媳妇我就是个混蛋。我同意离婚,我该,我活该啊。我说,顾,你别以为离婚了事情就能解决了。你欠我的,不是说离婚,净身出户就是能偿还的。顾听我放着话,抬起头,问我是不是不离了。我咽下一口酒说,不离,不代表我原谅你了。这事,这一辈子也完不了,你得一点点的还。我还话说完,顾就吸着鼻子,咧着嘴说,我还,我还,只要不离婚,怎么还都行!
呵呵,骂自己吧。刀子嘴豆付心,骂自己终究还是放不下,骂自己想的天花乱坠最后还有给自己些责任。
那顿饭,我和顾都没有动筷子。话说到这,也算是第一回合了了。
那天,我和顾各开各的车回到同一个家。他睡书房,公婆睡客房,我睡在露露的房间。是的,我还是不敢自己面对我们的卧室,不敢一睁眼就看到墙上我们笑靥如花的婚纱照。
小三张在医院住了一周就出了院。我给她留了五万块钱,也把月嫂两个月的工资付了过去。自我和顾说开之后,我们都没有再见过小三张,钱是婆婆送去的。听婆婆回来讲,小三张死活不要那钱,哭着说对不起我。这些,都是不相干的事了。只是没想到一个月后,那五万块钱以支票的形式出现在顾公司传达室里。我和顾看着这钱,竟不知说什么好。
而,那个小三张也彻彻底底的消失了。我和顾的关系不冷不淡,他常想讨好我,我却冷冷淡淡。露露也看出了端倪,小孩子么,整天耍着小聪明撮合我们。我们那点亲密,也只有在露露面前佯装佯装。日子表面上恢复了平静,在公婆那里,在我爸妈那里,在所有面前。只是,我很清楚,我们回不去了。或者是,回去好难了。
这事之后,我和顾一直是分房睡。谁都不敢回我们的卧室,我每天哄露露睡着就随她一起睡下。顾把铺盖拿到书房,有时候整晚整晚的忙。床上那些事,他不敢提,我没兴趣。有过那么几次,顾直勾勾的看着我,谄媚讨好我,我也想配合着他试一试。可是,他的手一触到我的身体,我就恶心的厉害。顾只好叹气说,过段时间就好了。我说,这不正好,你憋着再闹出病来,出去找小女吧。
不欢而散。
我联系杨,缘由一次感情访谈。
那天,夜间来了个听众电话。是个似乎还没有变声的男孩子,他说,他爱上了自己上铺的兄弟。他知道这样不对,有违背社会道德准则,但是就是抑制不住自己去想。我把曾经顾和我讲过的那些同性的大道理讲给他听,支持占了反对的上风。那期节目做的很成功,可是我却被领导狠狠的批了一顿。原因很简单,关于同性恋作为主流媒体的我应当制止,而不是推波助澜。
被领导批我是相当不爽,回家的路上还和同事说起这些来。同事倒是摆着无所谓的态度,说我较真了些。回到家,我辗转难眠,终了找到杨的电话,这一次我决定拨通。当时还给了自己冠冕堂皇的借口,我是为了工作做个深入了解。彩铃响了几声,杨的声音就传来了。这电话据我们初遇,有四个月的时间了。一个季节已经过去了,听到她“喂”的那一声,我意识到,如果她忘掉我,会不会很尴尬。好在,当我说,杨,我是苏的时候。那小丫头竟然欣喜的很,欢叫着,我以为你早把我电话扔掉了呢。我说,不是不是,最近忙的很,没时间联系你,怎么样,还好吧。杨笑着回答,都毕业了,在为找工作的事烦心呢。你呢你呢。我说,还好,还好。听她说在找工作,就问起她的专业来,很巧杨是学中文的,我有个朋友刚开了家小的杂志社,正在找编辑。就推荐杨过去看看。而关于我的“深入了解”也就忘记不提了。
再见杨,我们约在一个路口。远远的看着那小姑娘,素面朝天,马尾高高的梳起,还是一副学生模样。她上了我的车,没有一点生疏,带她去朋友的一路,我们叽叽喳喳胡乱说一通,亦是不提关于初见的所有。朋友很是满意杨,当时就拍板留了下来。出来的时候,杨拉着我的手,笑盈盈的说,我得请你吃大餐。我打趣说,等你开了工钱再说吧。杨一听这,便说,那要我怎么谢你呢,以身相许吧。说吧,就哈哈的笑起来,我权当笑话一样的附和着好啊好啊。
杨比我小七岁,二十三岁,不是本地人。找到工作后,她搬出了之前租住的房子,搬到杂志社附近。那地方恰好在我单位和家中间,有时间没时间我们就会出来小聚下。上上街,吃吃饭,胡乱瞎侃一通。只是,对于那晚的事只字不提。杨也知道了我的一些情况,有时候我去接露露她也会跟来,露露跟杨投缘的很,几天不见,两个人都会冒出来想念的话来。后来,杨成了我家的常客,顾对杨的印象也不错。常常留她在家吃饭,或者干脆不要走留宿了。
我想,在那个时候对于我而言,在心里应该也抱着些期许吧。像是,我们都放下芥蒂,再给对方一个激烈。只是,我羞于想,羞于表达。而杨,也应当如此。有些时候,杨会跟着闫或是别的小姑娘一起。对于那些姑娘,不知怎么的,竟会生出淡淡的醋意来。我总是揣测杨和她们的关系,可笑罢。
我和顾渐渐地也同房睡了,只是那事依旧提不起兴趣来。情绪尚好的时候,顾会试探的跟我说这些。结果往往是,我烦躁的扭过身子不再理他。看我这样,顾也不再勉强。可是,我们都是正常的男女,很多次我在卫生间看到顾自给自足留下的痕迹,都有说不清的伤感。而我,也像是顾一样自己和自己做着无聊空虚的游戏。
我和杨,终究是逃不过欲望的。一次下了夜晚的节目,杨来找我吃宵夜,送她回家的路上,杨说,冬天真快,好冷。我就把大衣脱下来给她,杨穿上,使劲嗅领子上的味道。她说,苏,我想你了。我把车停在路边,问她,你想我什么?杨便凑过来说,我想亲亲你。
这一亲,亲来了我们压抑已久的欲望。我和杨,就在十二月的夜,冷兮兮的车里,相拥在一起。她说,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那晚,我没有回家。给顾打电话,借口说在单位赶节目,他自是不敢怀疑我。说了些关切的话,也就罢了。我随杨回了她家,在黑暗的楼道里,杨直直的过来亲吻我。她的手指那么凉,嘴巴却是暖的。我们纠缠着进了房间,依旧是在不开灯的陌生屋子,一夜一夜纠缠不已。
是谁说的,贪恋源于欲望。赤裸裸的情欲,将我所有的防备和矜持打垮。这一次开始,就注定了之后的许多次开始。我在三十一岁的时候,类似包养一样的同一个小姑娘相处。是极其不淡定的决定。我不知道我是在报复顾,还是在放纵自己。
我和杨,从不谈及感情。她管不得我的家事,我自然也就管不得她的私生活。追求杨的人很多,男男女女形形色色,有些时候,杨在我面前就会接起谁谁的电话来,娇嗔几句,倒也拒绝了。我不敢问,杨有什么打算,毕竟我都不知道我算是她的什么。带着细微感情的X伙伴么?大概吧。
我也会怀疑自己的取向。我查了很多资料,最后给自己定义是双。可是含糊其辞的定义,又似乎不太符合我。我也想,自己大概是间接性的吧,也许等我和顾的事再缓缓,等杨找到了归属我还是会回到从前的轨道上。我始终觉得,自己还是爱顾的,纵使他做了伤害我的事,想起他的好来还是会心疼。我一直在等,等顾做一件感动我的事,要我牢牢实实再投入他的怀抱。
我和杨在床上的那些事,也由开始她主动变做两个人同时主动。我越加喜欢女子细腻的肌肤,丰满的身体还有嘤嘤的娇喘。倒也不怕笑话,有些时候碰到心动的姑娘,竟也会像男人一样生出微妙的情绪来。我自知,这样有些危险,但是抑制不住。
关于杨。我从来不敢想,所谓的情爱。我亦是知道,在很多个时候,我对杨的态度,有所依赖。但是,这依赖源于什么,X还是其他。我不敢揣测。日子就稀里糊涂的过着。渐渐地,顾也对我和杨有了些微词。每一次他带着不屑的醋意说起的时候,我总是白着眼,问他是不是我明天跟个男人走的近,才算对得起你?顾自知理亏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我们之间开始了争吵,因为些小事闹的不可开交。开始的时候,我们都还因为顾及露露收敛些。时间久了,也就不去理那些,吵起来脏字也就冒了出来,摔东西,离家出走,冷战是我们这个家里的常态。
说实话,每一次闹完,看见顾沮丧的叹气,我都会窃喜。仿佛是报复一样。只是,冷静之后,我心疼露露。她还那么小,我却没能给她温暖的jia.
就在这样的状态下,稀里糊涂的过了一年。这一年,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照样是家,单位,杨这三点一线的无限循环。我也曾问过杨今后的打算,那个小姑娘有梦想,一直想开一个书吧。过完春节后,我拿钱出来,在大学城附近给杨租了间二百来平的门脸房,折腾了三个月书吧开业了。名字叫做“静刻时光”,怪小资的一个地方。书吧算是我送给杨的生日礼物,开业那天叫来了很多朋友,顾自然也来了,看着我起步的事业做起来,他的变现很复杂。一边是为我高兴,一边又是为我担心。心平气和的时候顾说起来,他觉得不安,可是不安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我自是笑他妒忌我,我说,你不要以为没有了你,我就办不成事情。顾看着我,那眼神有些沮丧。
书吧有个小舞台,搞些活动的时候会找来杨的朋友暖场。唱些不入流的歌,在书吧里有一个书柜专门是放同书的,那些缠绵的,纠结的,无可奈何的各种同性情事要我在闲暇读起来的时候,心里竟有些惆怅。对外,我和杨姐妹相称,爸妈,公婆,同事朋友亦是喜欢这个小姑娘。对内,她就是我排解苦恼的垃圾桶,是我发泄欲望的伙伴。杨也说过,现在这样很好,只是未来不可知,以后的事不敢想。我笑笑摸着她的头,一把揽她入怀,便是亲昵不已。
偶尔也会想起小三张来,甚至,在一些时候会梦到她。依旧是那一副愧疚的表情,她祈求我不要离婚,她祈求我的原谅。梦醒的时候,心里有些疼。我想,我还是不能够从往事抽离,但是我已经不恨她了。而恨这个东西,不知道怎么的还是粘缠在心里,针对于谁,是个问题。
书吧的生意很好,临近大学,环境又不错,每天都是人满。看着这些,我和杨都生出满满的成就感。
情人节的时候,书吧搞活动,主题便是“爱不分”。因为店里服务员大多都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活动做起来便利很多。活动要求大家推荐最喜欢的小说,只要其主题环绕着“爱”就好。有个常来店的女孩子,带来本发旧的书《上海往事》,大概是讲双性恋女子的事,书写的很细腻,很唯美。这一本书,我以高价收购回来,牢牢实实读了很多遍,沉溺在梅和安的情事里。看着她们的纠缠,不知怎么的我竟然想起小三张来。梅的性格,做事风格,都与小三张有些相似处。这种想法很凌乱,亦是矛盾。我告诫自己这事已经过去了,我和小三张互不相欠了,我现在的状态,以及对露露的迁就全部源于她。如果没有她,我们这个家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想到这,对她的恨又会涌起来。再来些事情,也就把她抛在脑后了。
书吧的生意好,杨也辞掉杂志社的工作,全心全意的照看店子。有她在,我也很少过去。“爱不分”筹备期间,杨和我说,认识了一个姑娘,与我很像,不过比我文艺范,她待见的不行。我有些醋意的说,那你跟她好去呀。杨不屑的说,那是,跟了她我也不至于做你的小三了。说到小三,又说起和我相像的人,我自然想到小三张,我问杨那姑娘叫什么,长什么样。杨说,她叫张萧萧,长得眉清目秀的,很漂亮。张萧萧,张萧萧,张萧萧。这不就是小三张的全名么。
杨说这些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她接着说,咱们的活动不是要配着现场弹唱来么,《上海往事》里梅给安唱的《海上花》真不错,我准备要萧萧来唱呢。我只顾着想,不言语,杨碰碰我说,生气了?放心的,我不会跟别人跑了的,除非你不要我了。我思量了些,说,你记不记得我和提起的,顾的那个小三?杨点点头,想说什么,又不敢讲。我叹叹气说,那个女的,就叫张萧萧。我想,和你认识的是同一个人罢。
杨很惊讶,脱口出,不会这么巧,巧吧。我点点头没说话。杨说,那么我不要她来好了。她不知道这店子是我们一起开的。我没有说话,心里乱作一团,竟有了些宿命挑衅的意味。沉默了良久,我问她,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杨说,你最近不常来店子里,大概不知道。她是店里的常客,一来就能待一个下午,我看她就是喜欢,就给了她张VIP金卡。熟络以后,也常常一起聊书,聊生活。她现在在S大做老师,单身。杨说的有些混乱,说话间一直注意着我的变化。我更是乱,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杨说,我说真的,我不要她来唱歌了,那个活动大不了也取消吧。以后,我不和她来往就好了么。
我已经说不出任何来了。站起来准备走,杨拉住我的手,关切的问我是不是生气了,我摇摇头,只好说有些累,先回去了。回家后,顾还没有回来,我想打电话给他,骂他一通,可又觉得不妥。“爱不分”是书吧忙活了一个来月的计划,我总不能因为私人原因撤掉吧。躲避,如果被小三张知道了会不会小瞧起我来?想着想着,我拨通了杨的电话,说,活动继续吧,要她来唱歌,我也想见见她现在是什么样呢。杨小心的说,不要了罢。我笑笑说,我有这个肚量,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况且,人家是客。杨听我这么讲,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宽慰了几句,便挂掉了电话。
那几天,我情绪极不稳定。总是莫名其妙的发脾气,顾看出来,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工作上出了问题。很多次,我都差点把持不住把这些说出来,终究还是理性了些,摆摆手不再理他。活动当天,我特意换了班早早到书吧。活动七点开始,我三点多就到了。看到忙活的杨和员工,很想问小三张什么时候来,就是问不出来。杨看出我的烦躁,拉我到一边说,你确定要她来?我点头,杨又说,要唱歌的嘉宾五点过来,书吧停业两个小时用来排练,你要在么。我说,你说的跟我心虚似的。听我口气有些不爽,杨不再言语。招呼我坐下看她们布置场地。
那三个来小时,我坐立不安,开始还帮她们一起布置,后来干脆就去储物间抽烟。我想着即将看到我那么恨的一个人,带着些许的歉疚,带着些许的不甘,带着些许的无奈。我咒骂命运,我更咒骂我自己。
六点多的时候我在储物间,听到外面想起音乐,还有温柔女声缓缓的唱着“是这般柔情的你给我一个梦想,徜徉在起伏的波浪中隐隐的荡漾”知道我既害怕,又期待的那一刻到了。不急不缓,带着矛盾的心情走到大厅看到舞台的高脚凳上坐着的女人,我知道面对的时刻到了。小三张唱得极深情,微闭着双眼,握着麦克,轻轻晃动着身体,说实话很有感觉。我就那么怔怔的看着,不知下一步要怎么办。杨看到我,忙到过来拉我的手,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问我会不会气急了上去扇巴掌给她?我摇摇头,笑着说,她唱歌蛮好听的。杨说,你别这样,我害怕。我纵使,心里千万个纠结,表面上还是镇定的很,一手歌毕我同大家一起鼓掌,小三张笑的那么不张不傲,起身鞠躬,抬起头时,就直直的看见了我。
我分明看到了她的不安
小三张怔怔的看着我,站在台上局促不安。我也不动弹,就那么看着她。周边的人还沉在刚才的歌声中,根本不会料想到在我们之间那些纠缠的情绪。杨过来拉我的手,小三张也下了台,站在离我三米的地方。我拉着杨过去,笑着说,怎么,不介绍一下?杨不安的说,萧萧这是苏,我们的老板。苏,她是张萧萧。我脱开杨的手,伸手给小三张,笑着说,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的画外音是,没想到你还活着不错。小三张接过我的手,淡淡的说,是啊,好久不见。我问,怎么样,过的还好?小三张点点头,还好。那个时候,我很想发火说,托您的福,我过的不好。可是,面对那么多不知情况的群众压了回去。没再理小三张,甩开她的手,转身和店员说话。
活动开始,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杨业脱开刚才尴尬的场面,大大方方上去做主持,我坐在角落里顾不及这活动做的有多成功,就直直的盯着小三张看。今天,她穿了粉色的开身小毛衫,露出白色蕾丝边的长衫,长发泄在肩膀上好一副清纯的模样。她坐在靠前的包桌上,和几个姑娘谈笑。看样子,我的出现并没有给小三张带来局促,她表现的那么随意,显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过了些时候,小三张上场,在杨一段煽情后,缓缓的唱起了那首歌。歌毕,她说,刚读《上海往事》的时候,就被两个女人的爱情打动。爱是不分国界,空间,性别的,亦是可以把所有恩怨化解。世间,万事根源来自爱,万事了结来自爱,万事升华来自爱。她这一段话后,全场响起掌声,我冷笑的自言自语,一看就是有生活的人,偷过情的人就是和旁人不一样。呵,真是不要脸。我实在看不下去,没有和杨打招呼就出了书吧。
今天挑了时间把头发剪掉了,蓄了三年长发,及腰。常常是一把抓起,前脸碎碎的掩住眼睛。总是盼着能把头发留得很长,很长留所有柔情给最亲爱的女子。头发大把大把剪掉的时候,我突然心疼的想流泪,闭上眼睛,只觉得抽离。剪过头,抓起碎碎的头发,空的很。
还是简单的马尾辫,少了累赘,多了怀念。
朗朗跄跄的回到了家,顾正在给露露讲故事。看到我回来,露露高兴的过来和我撒娇。顾问我,活动办的怎么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有些累,说,还好的,就是发生点小意外。顾自然问,什么意外?我摇摇头,进了浴室。洗澡的时候,一直就在想,是不是要把遇见小三张的事和顾说。思来想去,亦是没有答案。冲过澡,顾已经上床在等我,帮我吹过头发,顾依在我肩膀上说,老婆,我下个月要出国。我冷冷的问,干嘛去?顾说,区里搞个活动,集结了二十个年轻企业家去考察。我说也好,去哪儿?顾说,英国,具体的事还没有说,不过这事挺靠谱。我点点头,不再说什么。顾关切起来,说,老婆,活动出了什么意外?小三张这三个字眼看就要冒出来,我顿了顿还是咽了回去,只好说,几个店员吵起来了,不碍事,杨批了几句安生了。顾说了些管理的大道理,我也没有心情听,打断他,钻了被窝。
那晚,顾很温柔。我睡得恍恍惚惚,就觉得顾凑过来亲亲我的额头,摸摸我的脸,把我头抬起搁在他的胳膊上。我装作睡得沉,任他随意。那个时候,心里有些悲哀吧,我自是知道顾有些不舍得我。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恋爱,结婚,生子,背叛各种狼狈事充斥着我们的生活。可是,我们却没有长久的分开过。最久一次,也不过一周。不管顾去哪儿,总是把我带上,这一次他没有提,应当是知道我不会应。想着想着,鼻子就有些酸,眼睛肿胀,想哭。那个时候,我很想放下所有的怨恨,放下所有纠结的思量,回转过身子拥抱他,像是从前一样。
可是,我挣扎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我不爱他了。即使不恨了,原谅了,也不爱了。爱这东西来的匆忙,维持的操劳,断了却那么简单。时间沉淀下来,仔细思量,就有了答案。我想哭,我心酸,就是因为我发现我对这个男人除了源自长久生活在一起的习惯以及对孩子和家庭的责任,竟再也没有任何感情了。是多么可悲的事。
是的,我们回不去了。我再也不能说,这个男人是我的一切,我爱他爱到疯癫了。这和情变无关,小三张无非是打垮了我最后的温存,击败了我的美梦。自欺欺人,大概就是我这个样子吧。
可是,我不恨她。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我谁也恨不起来了。想起小三张站在台上深情唱歌的模样,竟有了些说不出的欣赏。是的,她那个样子像是完成了我的一个梦。我接受不了她,对她冷言冷语只是因为心里始终不甘,放不下往事。可是,在她的身上也得到了相应的报应。她赐给我不再完整的婚姻,我给了她挫败的爱情以及做母亲的权利。这样想来,我们互不相欠,或者,我是占了上风的。两败俱伤么,这词相对我们来讲太贴切了。
那晚,就在各种纠结中浑浑噩噩的挨到天亮。保姆阿姨来接露露,顾也上了班去。我不急着去单位,迷糊中打通了杨的电话。我想你了。这是电话接通的第一句。杨懒散的声音传来,我说,那你来找我好不好。杨说好,你等我。我起身抽了支烟,看着镜子里凌乱的自己,有了些自怜的情绪。自从顾背叛以来,香烟就成了我最好的伙伴。曾经,看着那些叼着烟熟练吐雾的姑娘,总是带着不屑以及好奇,现在我有了故事,生活不再安定,也只有用它来寻慰藉。不久,杨到了。开门,关门,就重重的拥着我。她说,我怕你不要我了。
我说,怎么这么说。杨依旧紧紧的抱着我说,我做了噩梦,你把我丢在陌生的街道,大步向前走,不回头,你跟我说,你要离开我。我笑着说,净胡说呢。杨接着说,苏,我心不安。我怕你不要我。我微微叹气,说,不会的,不要乱想的。杨不再言语,两个人就那么痴痴的抱着。良久,我放开杨拉她进卧室,不言不语的褪掉她的上衣,重重的亲吻下去。我自是明白,杨对我有了感情,而我对杨,除了这床上的一系列事。还剩下什么呢。
那一场激烈,杨完全站在弱势。我像是个男人一样,侵占了她身体的每一寸。在到达那个点的时候,我分明看到杨掉了眼泪。急促的喘息声,娇滴滴的呻吟,还有莫名其妙的眼泪。要我生出愧疚来。我细想这一年多来的际遇,只觉得传奇。若是放在从前,一定只会当这些是小说里的各种情节。可是,生活就是这样。我们一个个,还原了生活的原貌。肮脏的,不堪的,充满着私欲的。事后,杨依偎在我怀里。我问她,为什么要哭,杨摇摇头不言语,我不再问。笑着说,满足你了,你就狠心把我扔在一边。杨坏笑着扑来,她是如此了解我的身体。比起顾来,更能满足我的需求。杨的手段多,又是细腻,每一次都在饱胀的纠缠里将我推向能够忘记一切的高点。是的,我是由杨开始,对女子有了感觉,自然对男人产生了奇怪的排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厌恶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滋味。那些汗臭,烟味,酒气,要人作呕。
高潮迭起的纠缠结束后,杨抱着我沉沉的睡去,我思量起杨刚才的话,不经打了个寒战。我们之间从没有任何承诺,亦没有讲过一句关于情爱的表白。这样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一样,从开始就保持着没有任何牵绊的关系。可是,我在杨的话里分明听出了不舍。那种像是爱上一个人才有的卑微。这要我害怕,我自是知道这有多危险。
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了。过了一点,我也该上班去,保姆也该过来打扫卫生。唤醒杨,收拾收拾出去吃饭。饭间,说起昨天的活动,杨说很成功。还想接着说些什么就停了下来。我笑笑说,张萧萧成了咱书吧的红人了吧。杨低着头说,还好吧。我继续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说实在的,这事我是赢家,她也吃了报应,你放心,以后你们还是可以接触,她还是书吧的VIP。杨说,恐怕,她以后不会来了罢。听过这句话,我说,这事我已经想到了。随你们吧,不要因为我,你丢了个朋友。杨听过这话,欲言又止,终了还是说,苏,你是不是有阴谋?我哈哈笑起来,不理她的话茬,叫了服务员结账
顾出国的事一周后有了计划,我给顾收拾行李的时候,露露在一边叽叽喳喳,要爸爸带好多礼物回来。顾逗着孩子,透过镜子痴痴的看着我。他问我,有没有想要的礼物。我不言语,心想,你顾还能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么?若是放在从前必然是逗着我说,出去找洋妞,老婆孩子丢在家里。然后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带着我喜欢的东西。见我不说话,顾放下孩子,从后拥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他终于说,老婆,我想你怎么办,你和我一起去吧。我们也好久没有一起出去了。我转身,冷冷的回答,最近单位太忙了,抽不开。顾见我这样,沮丧的抱起露露出了房间。
送顾那天,露露哭的稀里哗啦。我抱着她也觉得心伤。顾过来抱抱我们,在我耳边说,老婆,我希望回来之后咱们家能变个样,我想回到从前。我扭过头,就掉下了眼泪。看着顾进了安检,看着飞机从头顶飞过,看着挂着眼泪的露露,我长出一口气。由心而讲,我是希望顾走开的。也许我们分别会带来缓和,也许顾不在身边我就更肆意些,也许我早想逃离这种压抑的生活。
顾走后,因为我上夜班的缘故,就把露露托给爸妈照顾。那段时间,杨忙于书吧的生意,我们独处的机会也不甚多。闲暇的时候,会自己跑去酒吧里,照旧是各种果味的伏特加,一盒苏烟,在嘈杂的环境里将自己放空。然后我再次邂逅小三张,竟然没有一点意外。那天,我穿了黑色吊带的中裙,长发挽成髻,涂了橙红色的兰蔻,在酒吧的转角处和匆忙忙走来的人相撞,刚想责备,看到同我打扮相当的小三张直直的看着我。她说,对不起,走的忙,没看见。我先是一惊,继而笑着问,一个人?小三张点点头,我又问,我也一个人,有没有兴趣一起喝一杯?她犹犹豫豫不回答,我又说,不敢就算了。让道!我迈步向前走,小三张拉住我的手,说,我们那边座。
那天是周六,酒吧里人群熙攘,四处都是寻觅猎物的男女。我和小三张在高台坐下后,几乎是同时点了桃子味的伏特加。我笑着说,你是不是在跟踪我?点一样的酒水,穿戴一样的衣服,连指甲油都是同样的颜色?小三张故作的说,我还当你是在效仿我呢。这一句玩笑话,不由的要气氛尴尬起来。半响,我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也好,照着环境嘈杂,尴尬来的并不寂寞。待酒水上来,我和小三张又同一步调的端起酒杯。我说,来,干一杯吧。咱俩也算有缘分。小三张抬起头,我看见她眼睛湿润,碰着杯说,是不是,如果没有之前的事,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我没有说话,叫来骰子,要和她赌酒。小三张欣然接受,那天手气不错,玩过几把小三张已经干掉一杯伏特加,在昏暗的灯光下,两颊微红,甚是迷人。是的,我也在想,假若没有之前的事,如果我们是陌路相逢理当是要好的朋友吧。想到这,也觉得有些悲凉。我们之间,依旧尴尬,除了玩色子竟不知道说些什么。环境噪乱,说话大概也听不清吧。等酒水的时候,我看着小三张怔怔的问,你究竟有没有爱过他?小三张故作没有听清的样子,凑在我耳边问,你说什么?我又大声的说,你爱没有爱过顾?小三张低下头,自嘲的说,爱过。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我说,那现在呢。这次,她没有回答,就着端来的酒,猛猛喝一口。我有些着急,更大声的问,那现在呢?你还在爱他,是不是?她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我说,不爱了,我现在爱不上任何人了。心。她指指胸脯说,这里容不下任何了。我笑的有些痴狂,说,你真是贱啊,为了个别人的男人,竟搞自己成了这个样子。
小三张说,我不恨你,我做了这样的事,你待我怎样都在情理之中。况且,已经这样了,恨还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只恨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既然男人是不能再去爱了,就对自己好一点。你看我,现在这样,还有什么权利找一个安定的人过日子呢。说白了,我就是一个废人。我跳过这样的话题说,来继续喝!说罢,拿着骰子和她又赌起来。不知是她故意买醉,还是我手气不错。几盘下来,小三张的酒又见了底,招呼来服务员,又要了杯。那会儿,她已经醉了,站起来的时候晃晃荡荡,我说,你醉了,不要喝了。小三张摆摆手说,今天看到你,也算是缘分,醉一次好,我在你面前醉了才不会觉得害怕。酒壮人胆。我拉扯着小三张,生怕她晃晃悠悠的倒下。小三张说,我求你,你恨我吧,你恨我,我心里好受些。我本来就是错的人,从来都是,活着都是苟且。我想死,我想过各种死法。可是,真的做去了,又忍不下心,下不了手。你说,我连死都怕,是不是真的该死?
听她这样说,我竟有些心疼,拉她坐下来,说,这里太吵了,要是喝酒我们换个地方?小三张笑笑说,好啊好啊。你把我喝死吧,死在你手里我也算赎罪了。苏,我对不起你,我该死。她说的语无伦次,几句话,断断续续。我看着她这个样子,有些厌恶,有些不安,有些凌乱的心疼。又怕她做出什么事来,只好说,我不恨你。我恨你做什么?小三张依旧是不顾及的笑,你恨我,是应当的。你不恨我,难不成要做圣人?我得罪了圣人,岂不是更该死?
说罢,小三张又要了杯伏特加。两杯烈酒下肚,她已经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第三杯自然会要她更加痴颠。可是,我就在那个时候突然觉得我的担心实在没有意义。她,曾经是我丈夫的情人,她,毁了我的家,倒败了我的生活,看着她在我眼前狼狈醉酒,我应该高兴。既然如此,那就随便她喝罢。酒上桌,小三张像喝水一样,咕嘟的吞下去。断断续续的说,我生下来,爸妈就离婚了,四岁的时候我爸杀了人逃走了。八岁的时候,我妈跟着个老外跑了。十七岁的时候被人qiangjian。二十四岁的时候爱上有妇之夫。现在我二十六岁了,表面活人,私下连鬼都不如。
我对不起太多人,我活着就是个累赘,我毁了我爸妈的生活,毁了那个男人的生活,毁了你的生活。如果,我从来没有出现过,你们一个个现在都应该幸福的过日子。我是罪人,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孽,这辈子活着就是来赎罪的。
我听着小三张说这些,从开始的麻木,到之后的动容。一个醉酒的人,话不过心,一句句都是实在话。她现在这样,自然是装不出任何可怜。她自暴自弃,咒骂自己,痛恨自己。大概已经忘记我是什么人了罢。小三张自顾自的说着,眼睛里充满了咒恨。
小三张话还没有说完,就匆匆的站起来,晃晃悠悠的朝卫生间走去。我没有跟上,我厌恶看醉酒的人,蹲在马桶前吐得稀里糊涂,那时候,应着环境心里也没有太多复杂的情绪,看她离身,我也准备回家。出了酒吧,夜风吹来,站在街边等出租。说来也巧,等了几分钟也没有招来车。倏地就想起小三张来,毕竟她是个女人,醉酒的女人,浑浑噩噩,又是在是非之地,是不是会惹来什么事端。还是那句话,她虽做了错事,但是事不及死,我现在决然离开,无疑是把她推向危险。想着想着竟又回了酒吧,环视一周没有看到小三张的身影,又嘲笑起自己的心软。干嘛为一个仇人担心呢,转身离开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舞池边有叫吵的声音。
我听到小三张的声音就赶过去。站不稳的小三张正被几个男人围住,一个肚圆彪悍的大个男人,勾着她的下巴,明显的调戏,小三张嘴巴里也不知在说什么,就是晃晃的挣扎,我忙过去,扶住她,笑着对这几个男人说,干嘛欺负我妹子?大个男人身边的人看见我,谄笑说,我们大哥看上你妹子了,想交个朋友。我看上你了,也想跟你交个朋友。我没有回应,踮起脚在彪悍男人的耳边说,哥,这是我媳妇,您看您高抬下手,不要妨碍我泡妞嘛。那男人明显怔下,放下勾着小三张的手,没有吱声。我忙拉着她,朝外走。
小三张见我来,也停下了挣扎,有些不明事因的跟着我走。出了酒吧大门,我说,你这是干嘛?还嫌我不够烦你?小三张大声说,我哪里用你管?我用不起!我笑,我好事也算办完了,仁至义尽了,你想干嘛就干嘛去吧。说罢,到路边准备拦车,刚迈步子就听到小三张的哭声传来,回头看,她就蹲在那,捂着脸大哭。我承认,那个时候我还是心软了。拉扯起她来说,我送你回家,你醉的不清。
小三张见我来,也停下了挣扎,有些不明事因的跟着我走。出了酒吧大门,我说,你这是干嘛?还嫌我不够烦你?小三张大声说,我哪里用你管?我用不起!我笑,我好事也算办完了,仁至义尽了,你想干嘛就干嘛去吧。说罢,到路边准备拦车,刚迈步子就听到小三张的哭声传来,回头看,她就蹲在那,捂着脸大哭。我承认,那个时候我还是心软了。拉扯起她来说,我送你回家,你醉的不清。
小三张见我来,也停下了挣扎,有些不明事因的跟着我走。出了酒吧大门,我说,你这是干嘛?还嫌我不够烦你?小三张大声说,我哪里用你管?我用不起!我笑,我好事也算办完了,仁至义尽了,你想干嘛就干嘛去吧。说罢,到路边准备拦车,刚迈步子就听到小三张的哭声传来,回头看,她就蹲在那,捂着脸大哭。我承认,那个时候我还是心软了。拉扯起她来说,我送你回家,你醉的不清。
就在我们互相把对方的衣服褪掉,准备入正题的时候,旁边屋子小三张发出作呕的声音,我和杨停顿下,听只有那么一声,也没有在意,继续着我们的事。酒,确实助性,我喘息着,不顾及的呻吟着期盼杨给我一个个迭起。还未正式开始,又听到小三张刺耳的声音。这一次,我和杨兴致全无,杨穿好衣服过去照顾她了。我,有些恼,躺在床上听着那边酒醉女人说不清的疯话和杨耐着性子的照顾,睡不着,也不愿动弹。小三张在难为杨,糊涂话说了不少,她把人家的屋子弄脏,还像是有理一样的咒骂着。我听着着实不舒服,也不再管她是喝多了还是可怜,起身过去,拉过杨,伸手给了她一巴掌。
那巴掌声,有力响亮。时间像是停顿下一样,小三张突然像是清醒了,看着我和杨,有些绝望的眼神。屋子里安静的很,杨也怔住了,三个人就沉默着等着再一次的爆发。我实在忍不下去说,你个jian人,不要给脸不要脸了。想活就安静点,不想活也别死在别人家里!
杨拉着我的手,亦是不知说些什么。小三张低下头,起身还是晃晃荡荡的准备拿衣服出门。我气急,指着她说,你快些给我滚。我没工夫和你浪费了,要死死去,像你这样,死百次也不足惜。
我气急败坏的看着她,杨想过去帮她穿衣服,我拉住了,狠狠的瞪了杨一眼。杨也就不敢再动弹。小三张面无表情,朗朗跄跄的站起来,躬下身子,又想要吐。杨赶忙脱开我的手,扶持着她去卫生间。我脾气上来,是怎么也拉不住的。跟着她们一起进了卫生间,朝着蹲在马桶前的小三张背上一脚。她本身就蹲不稳,这一脚踹得她栽了进去。我还是那句话,你快点滚,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杨没再顾及我的感受,忙拉起她来,回头无奈的看我一眼。我还想继续踹,就被杨制止住,她用手,握住了我的脚腕。摇摇头,不说话。
看着杨这样,我也停了下来,转身出了卫生间。听着杨端水,安慰,拍背的声音火气就往上冒。那会儿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这个地方是待不下去了。我起身,开门准备回家。我故意把门摔的很响,不顾及脚上八厘米的高跟鞋,急匆匆的下楼。还未走到楼下,杨就追了上来。她没有说话,朝后抱住了我。我亦是想挣脱,杨任我用胳膊狠狠的杵她,就是不撒手,反而抱我更紧了些。我不再忍心杵她,也停了下来。我说,我想回家了,你照顾她吧。杨说,我不放心你。我转过身子,对着杨说,我没事的,你要理解我。杨点点头,说,我把你送上车。我默许,随杨出了小区,打到夜车,直奔回家。
到家后,我给杨电话保平安,听到她那边还是有小三张狼狈的声音,几句感激温存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我说,我累了,先睡觉。杨说,好,明天我给你电话。苏,不要乱想。这只是个意外。我不再做声,说了再见,挂了电话。大概真的是累了吧,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奇怪的很,那天我既没有失眠,也没有被混乱的梦境绕醒,一觉睡到来天正午。
这事之后,生活回到了轨道,我和杨再也没有提起那天的事。有时候我竟会恍惚,小三张究竟有没有再次出现过,是不是,这一切都是我的臆想。顾,每天都会打来电话,在露露放学的时间。他还是喜欢听露露在电话里和他撒娇,孩子已经五岁了,学会了更多讨大人喜爱的花招。在电话常常讲些搞笑的事,逗顾哈哈大笑。看父女割不断,放不浅的爱,我也信了“女儿是爸爸最后情人”的这句话。而我和顾,电话里关系也缓和了不少。我承认,我想念他,在每一独自的深夜,会不自觉的像右边伸出手臂来。少了他,我亦是没有了厚重的拥抱。我和杨说起这些的时候,她说,如果你确定你还是爱他,离不开他。我也无话可说,本身我们的关系就很尴尬。杨说这些的时候,没有停下手里忙下的事看都不看我。
我也只好,把实话说出来,你年纪已经不大了,是该找个安稳人的时候了。杨说,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你放心吧。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转了话题。那次谈话之后,我和杨的关系明显淡了很多。即使是床上的时候,她也常常分神,我问她怎么了,杨就摇摇头说,最近有些累。可是,到达了那个点,无论是我还是她,都依旧是不停的沉溺,高潮并不减退。
两个月后,顾回来了。我和露露在飞机场看到顾的那一刻,还是掉下了眼泪。这一次,我顺势的滑进了顾的怀里。那么久的分离,我终于又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这熟悉的气息,感染着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我还是承认我对他的依赖,是沉淀了这么多年,罢却不了的。回到家,顾把礼物一一拿出来,露露高兴的抱着那些小东西叽叽喳喳,我看着顾的眼神,有了些温柔。顾买回来很多东西给我,爱马仕的限量丝巾是我无数次站在橱窗前不舍拥有的奢侈品,这事我从没有告诉过顾,可是即使隔着这么矛盾,他还是能一眼捕捉到我的喜好。我有些惊喜,但不愿表露,那晚我和顾像是回到了从前,一次又一次,深入彼此。可是,就在顾打着酣睡在我一边的时候,我竟觉得有些恐慌。
我笑自己,纯属没事找事型的。就那以后,我和顾像是依旧在赌气,可是生活里还是有了些回温的枝节。我不再对他怀抱怨恨,或者是戒备。自然而然也就和杨淡了些,那姑娘聪明,自是知道我身边的种种变化,常常几天也不来电话,书吧生意照常是好,我差不多已经全权交给杨打理了。我和杨之间大概是走了尽头吧,只是我们碍着不好说的关系没有挑明。
或者,我们谁都不敢挑明。
顾有时候也会问怎么不见杨,你怎么不去书吧照看生意了?我嗔怒,问他,是不是看我在家碍眼?我口气不好,顾也不好再问什么。十一的时候,一家三口去了趟海南。顾大学最要好的同学在那搞房地产,正是好时候,找准了地段大干了一场。顾看着心痒痒,七天旅游,顾就入了股,他说,想把家这边的公司交给我来做,这年头搞房子能大赚一笔。我相信顾的能力,既然他做了决定也就支持。就那之后,顾就做起了空中飞人,两个城市飞来飞去,我有些不安,有些担心,有些窃喜,有些说不清楚的思量。
我那档时尚节目,做了小小的改革,嘉宾从之前的各个私企请来的“软广告”转向各个事业单位的“寄生虫”。入冬的时候,上面下了任务,要连续做一个月“走进大学”的节目。我自然是找不到什么理由不接受,顺从领导意思,从各个大学入手,找些大学生来谈些潮流的话题。做了一周就明显的感觉自己是老了,跟不上新人类的脚步了,于是想改变线路,由学生指向老师。把想法说给领导听,也是得到了支持,头儿应我三两天就找个老师来和我一起做节目,我忙是感激,出了办公室长嘘一口气。
张萧萧是领导带来我办公室的。我当时正在埋头做节目计划,进来人也不知道,领导大声的叫了我的名我才抬起头来。看到领导身边的张萧萧一时空白,好在,只是一时我就恢复了常态。笑着问领导什么事,这男人调高了声音说,小苏啊,你要的嘉宾我可是亲自给你找来了啊,节目做不好可是说不过去了啊。我忙点点说,谢谢,谢谢,董头儿,这位是?头儿迎着她说,这是S大教社会科学的老师,张萧萧,我之前已经跟她说了说节目的大概,你们也算是同龄人,话题应该不少吧。我点点头说,是是是。转话头跟张萧萧说,这几期节目,还得请您多配合呢。我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自我的情绪,我和她在这样的环境下再次遇见,说是造物弄人也好,说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也罢,已经无所谓了。由我心而讲,这几个月的生活,确实已经要我不再纠缠在旧事里了。现在是在工作,无关私人,我和眼前叫做张萧萧的老师,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是第一次见面的,即将认识的,陌生人。
头儿交待了几句就留下我和张萧萧两个人在办公室.气氛只尴尬了一瞬我拿起没有写完全的节目计划顺手接了杯水给她.亦是常用的工作语气说,节目明天下午四点十分开始,五点结束,主题是北京718.我是觉得比起798来那个地方更潮范,更边缘些.资料我现在给你整理.
说罢,调出资料打印份给她.张萧萧笑着接过来问,有什么注意的么?我说,中间会插听众的信息和电话.但一般都是我们私自安排好的.具体内容我写在计划上了.
张萧萧点点头表示理解,依旧看手里的资料。我问她,有没有去过718看看?她笑着,有些抱歉的点点头,说,听说过的,壹空间,蛮有意思的一个地方。还没有去过。我说,我也没有,这是一个听众小伙子介绍的,他给我传来了很多718的照片,LOFT形态,依我看挺有说头的。你放不方便给我留个邮箱,MSN或者QQ之类的,我给你传去,你看看?还有明天节目的具体安排。张萧萧职业的一笑,说好,谢谢。留下MSN,装好我给她的资料,说还有事情,先回去了。我送她到楼门口,看她走出单位大门,身子一下子软榻了下来。
我不是圣人,我不过是一个平凡女子,看着我的情敌,我亦是会有各种纠结。尤其是,这么一个像是年轻时候的小三,我疯了一样的想要从她身边逃脱。可是,另一方面来讲,此时此景,这种环境下,我又不能摆着自己的情绪同她有任何过往愤怒。我压制,狠狠的压制。可是终了还是战胜不了自己。送走张萧萧,我转身进了头儿的办公室,平静下情绪,玩笑似地问头儿是从哪里找来这个嘉宾,头儿笑着问我,怎么样?人蛮好的吧,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我笑着说,她不甚了解我们的节目,我想还是算了吧。头儿有些意外的看着我说,刚才我刚和她同了电话,人家很愿意配合的。我看她很好。我压抑着口气说,还是换了吧,我觉得我们不搭调。头儿有些怒说,苏,你这个节目再这么拖下去就要被撤了,你也是老员工了,要懂得服从。我想跟他叫吵,刚准备开口,头儿说,没事就回去准备吧,有这个功夫早把节目做出来了。活活把我的话压了下去,我想说什么,就被头儿请出了办公室。
走出头儿办公室,我有些生气,拿起电话想给杨拨去,犹豫了下,还是放弃了。我觉得事情已经不按照我能够接受的事态发展下去。想起来,就是一阵冷麻,我有些害怕,有些不安,有些说不清的愤怒。可是,依照现在来看,我必然要欣然接受,忘记之前的种种,当做一场梦魇一样,强制它不存在。
收起电话,我回了办公室,同事不知什么回来了。不明事因的她,问我脸色怎么这么差,我吱吱呜呜的说,不碍事,有些累了。想回家。同事看看我,关切的说,不舒服,快些回去吧,我没事,守班。我点点头说好,寒暄了几句,出了单位。
开着车,不知去哪儿。四处转悠了一阵,去商场买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看到一件粉色的小毛衫,开身的样式,有几朵小碎花甚是好看,顺手就买了下来,想给杨送去。我们又有一周多没有见过了,看看时间她应该是在店子里。上了车,直奔书吧
杨见我来,有些意外。笑吟吟的放下手边的事拿来几本新淘来的书给我看。我拿出毛衫给她,杨很是高兴,拉我走到隐蔽的地方,不设防的亲了我下。我还沉在刚才的事里,没有太多心思。杨看出我情绪低落,问怎么了。我缓缓心情说,你猜我节目请来谁做嘉宾?杨摇摇头,说,不会是哪个单位的领导吧,难为你了?我叹气说,是张萧萧。杨明显的惊讶,张着大嘴说,不会吧,这么巧?你们挺有缘分的呀。我不顾及杨甚至是幸灾乐祸的口气,说,我和头儿反应不想用她,被驳了回来。我现在乱的很,真的,乱死了。杨说,那你们,刚才见面了?我说,是,不仅见面了,还交代了节目内容。杨又问,那,你们没吵起来,没打起来?我苦笑着说,我们就当之前没见过。都装的很好。
杨若有所思的说,照我看,你俩还真是有那么一股子劲。说好听点是,做事不乱,说难听点是,太能装了。都这样了,你们还能稳下心来做工作?快些和头儿坦白吧,就说你们之间有前因,我想人么,心都是肉长的,你这么一说,也就换嘉宾了。我摇摇头说,不能,这事我不能要单位人知道。你也明白的,像我们单位勾心斗角,一个个全准备看笑话。杨说,死要面子活受罪?我说,算是吧,我说不上来,总之我得硬着头皮做。反正就这么一段时间,做完就了了。杨见我如此,也不好说什么,想换话题,看我没心思,便不再多嘴。忙自己的事去了。我自己坐在窗户边上,翻着手里新来的书,还是定不下心来。越看越心烦,那种憎恶,仇恨,不甘的情绪又涌了上来。是的,我咒骂顾。
假若不是顾,这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越想越是气,索性放下书,匆匆和杨打了招呼出了书吧。照直去了顾的公司。见我来,顾亦是惊喜,正在开会的他,匆匆看我一眼,满是柔情的说,老婆,等我下,就一会儿。我不耐烦的说,快些,我有事和你说。话还没说完,顾就出了门,继续开会。我坐在顾的办公室里,新来的小秘书送水给我,一米八几的大男生,给一个三十来岁的男老板做秘书,看着也觉得好笑。我无聊的给顾收拾着桌子,看到我们三口子的照片放在显眼的地方,顾的电脑屏保是我们结婚照。看着这些,我那些气愤又像是搁浅了些。说不清楚的感觉,有些牵强。
想着想着,顾就莽莽地进了屋,关上门,拥抱了我。他的胡茬婆娑我的额头,温柔的问我,怎么了,有事情了么,不高兴?我推开顾,说,我的节目改革,进来领导发来了新嘉宾,是你原来那个相好的。顾本来柔情的脸,变得紧张起来。老婆,我真的和她没关系了。我说,我没说你俩还苟且着,你激动什么?顾说,那你同意用她了?我说,领导下的死命令,不管我反对,拍板了。我现在就是来问问你,该怎么办!顾和杨的意思是一致的,说,还是和领导说不合适吧。编个理由,推了吧。实在不行,咱们不做这节目了,大不了辞职不干。我嘲笑他说,不干?回家做家庭妇女?顾忙摇头说,老婆,你看现在咱家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你那个单位也挣不了多少,还耽误时间。你不想接我这一摊也成,咱们把书吧扩大了,精力都放在那,不是更好么。
我不做声,摆摆手。顾轻拥着我说,老婆,这事已经过去了。我也知道错了,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好不好?咱们把工作辞了,休息短时间,你想自己干我就给你招揽。我不知说些什么好,半响问顾,你还爱我,对不对?顾重重的点头,唇印在我的额头说,我爱你,老婆。那一刻,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下来。心里纵使是乱,也在噪乱中找到某种安定。我虽确实不舍得辞掉干了这么久,有了感情的工作,但是面对生活,家庭终究是要屈服的吧。我曾无数次的质问自己,在家庭生活中,我的强势,任性。是不是推动我们各自关系狼狈的助剂。还有杨,她年少我那么多,却甘心被我的私欲牵扯。也许,我才是那个罪人。对不对。
我不做声,摆摆手。顾轻拥着我说,老婆,这事已经过去了。我也知道错了,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好不好?咱们把工作辞了,休息短时间,你想自己干我就给你招揽。我不知说些什么好,半响问顾,你还爱我,对不对?顾重重的点头,唇印在我的额头说,我爱你,老婆。那一刻,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下来。心里纵使是乱,也在噪乱中找到某种安定。我虽确实不舍得辞掉干了这么久,有了感情的工作,但是面对生活,家庭终究是要屈服的吧。我曾无数次的质问自己,在家庭生活中,我的强势,任性。是不是推动我们各自关系狼狈的助剂。还有杨,她年少我那么多,却甘心被我的私欲牵扯。也许,我才是那个罪人。对不对。
吃过饭,顾和露露回了家,我晚上还有节目要做,就去了单位。路上思量顾的话,也想要不就辞职吧,爱咋咋地吧。不过,不管怎么样,今天的节目还是要做好。走进直播间,熟悉的音乐响起,背课文一样的讲了开场白,就收到听众的电话。前几个电话,都是些小情小爱,小男小女,这些开导的话我说腻了一样的重复着。最后一通电话是个外来打工仔诉说在这个城市打拼的苦恼。他亦是想放弃,因为压力,因为环境,因为不可预知的种种困难。这样的救助电话我也接到过,照在往常我一定还是平时里那些大道理快慰下,说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那一天不是,我和打工仔说,生活的所有安排都是有缘由的,每一场际遇都是带着宿命的定数,我们逃不掉,只有面对。假若做了逃兵,多年后,大概我们自己都会悔恨的嘲笑自己罢。打工仔在我的话里,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处境,节目时间也到了,说再见前,他说,主持人,我还是准备打拼下去,不管以后要面对什么。我说了些鼓励的话,就结束了今天的节目,回家的路上想起自己今天说的这些,也意识到,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我和张萧萧之间,必然还存在割不断的某种关系,或许是难,或许是要我们各自每一个释然的根源。
回到家的时候,顾已经把露露哄着了。我洗过澡,有些疲惫上了床就昏昏的睡去。醒来的时候,有些累,顾没有提及昨天的事,看我精神不大好,送我去了单位,也忙自己的事去。到了单位,才想起来下午的节目我还没有和张萧萧交待。有些心急的打通了她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我们对下稿子。张萧萧那时在上课,匆忙忙的说,要到直播前恐怕才到。我说,那我们没有时间对稿子怎么上?她有些抱歉的说,那我争取早些到,我们抽时间对,成么。我也不好说什么,应了下来。等到三点半的时候,张萧萧电话进来,说已经在电台门口,保安不知她身份不应她进来。我忙去门口接她,看张萧萧从一私家车上下来,驾驶位坐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们甚是亲密的说了些什么,就匆匆向我赶来。
寒暄了几句,带她直接进了播音室的等候室。拿着写好的计划,和她对稿子。张萧萧前一天做了不少工作,从对话题的不明确,竟有了些眉目。我们大概顺了一遍,交待了几个话题时间也就到了。我有些忐忑,半个小时的交流明显不够,我生怕她应变能力有限,把节目冷场。结果确实出乎我的意料,那一期节目做的很顺利,甚至可以用成功来讲。张萧萧亦是紧紧跟随着我的思绪,并为话题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五十分钟过的很快,结束的时候我们都意犹未尽,似乎还有很多介绍没有做一样。我向来是这样的,工作起来会把自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结束的音乐响起,我看着拿掉话筒的张萧萧,才想到这个女人,是什么样的来头。
我起身,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脸上仍旧是感激标准职业笑容。张萧萧亦然,笑着出了直播室,我送她到门口。那时候,心里压着很多思量却无处发泄,看她上了来时的车,还是有那种顿时抽离的感觉。进了办公室,收拾了些,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下一期的节目还是张萧萧来做嘉宾,话题依旧围绕着北京文化。准备了些资料,传给她,看时间也不早便往出走。事情就已经这样了,再想也改变不了现状,索性就欣然接受吧。我和张萧萧都仗着伪装,继续把这生活演下去。也算是好吧。
回到办公室,找了些来期节目的资料给张萧萧传去,看时间到了,便下了班。路上晃悠了一阵,买了些菜准备做饭。切菜的时候,心神不宁,把手指切破了。活生生的口子流了不少学,我给顾打电话要他回来稍点饭菜回来。顾说,干脆出去吃好了。我说,手指切破了,懒得出去。你快点回来,露露该放学了。顾关切起来,要我包扎伤口,去打破伤风。我没有多大精神,说,没事的,你快些回来就好。顾小心的说,老婆,我今天听你的节目了。我随口说,哦。顾又说,不要做了罢,听着我不舒服。我有些不乐,说,我都没有不舒服,你不舒服什么?别废话了。回来吧。
顾也不好再说什么,悻悻的挂了电话。顾和露露一并回来,进了家门就忙着做晚饭。吃过饭,顾说在书吧附近找准个三层门脸房,想把书吧扩大做成书吧,咖啡馆,小演绎厅的样式,设计师也请好了。问问我什么意思。我说,这事,我们问问杨,那店子一直是她照看着。顾说好,明天咱三出来好好规划规划。老婆,我觉得那项目不错。你也喜欢。。。顾还准备说下去,我就转身,留下一句,明天再说吧。
那一晚睡的不甚踏实,我没有听到顾的鼾声,大概他也是憋着心事不敢过问吧。第二天,我约了杨吃午饭,把顾的建议和她说了些。杨说,也好的,现在那地方是小了些。我问杨,要不要把顾叫出来我们一起谈谈?杨爽快的说,好。顾来时,直接带我们去了那新的地方。地段很好,租金也不甚贵,装装亦是要比现在的地方好很多。我和杨点头同意,顾那一副工作时认真的状态摆出来,笑着说,那我明天就去签合同,下周咱们就开始装修。杨,你和苏一起监工,风格现在有了雏形,你们再交流交流。杨说,好。
顾走后,我和杨回到了书吧。杨站在店子里,失神了很久。我拉着她的手,问,怎么了?不舍得。杨点点头说,是,不舍得。这是我第一个用心做的事。我笑着说,扩大之后,那个也是你的啊。杨牵强的笑笑说,到时候再说吧。紧接着又说,蛮好,我比我那些同学强多了,刚毕业没多久就是小老板了。我那个时候很想说,我给不了你安定的生活,给不了你可以炫耀的感情。我能做的,只是要你过的好一点,物质上不欠缺,心里的空也许能补些吧。可惜,这话太残忍,我不敢说,只好顺着杨的话,聊起书吧的改建。和杨待了些时候,就去了单位。打开邮箱,看到张萧萧发来的回复,讲的也是关于节目的疑问和建议。仔细的读后,发现意见很中肯,就顺着她的思路改了些。我虽是狼狈不安,但还是要保持着大度。那很熬人。
那几天,浑浑噩噩。面对张萧萧一面是工作上的尽责,一面是私人恩怨。扰得我,劳累不已。实话讲,张萧萧和我合作的确实不错。节目的收听率逐步攀升,做到第三期的时候已经有听众主动发来短信,打来热线参与我们的讨论。领导看效果甚好,索性把张萧萧聘为长期的嘉宾主持。我想说些什么,但看着领导那副模样也不好再泼冷水给他。反正,我也想着辞职了,就不碍于这些了。张萧萧倒是装的很好,她在我面前真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甚至我很多次都有恍惚我和这个女人之间是否真的发生过什么。她是不是来过我的生活,搅乱了我的日子。那段时间总是做混乱的梦,像是我第一次见她,第一次打她,第一次看她醉酒的狼狈,第一次不停的求我原谅。我很矛盾,一方面觉得自己真的可以释然,一方面又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狼狼狈狈,浑浑噩噩。
我和张萧萧之间,除了工作不会说起其他。就连“今天天气不错”这样的话也不会讲,我们相处的时间只是为了那五十分钟的直播节目。做完拉倒,再无牵扯。就在我们这一系列节目做到第五期的时候(一系列节目是八期)直播期间,我那切伤的手指不小心被伤到,我压着闷声在节目间哎呀了一声,这显然要她捕捉到了,我抬头看她,竟在那眼神里看到了不安。我抱歉的笑笑,示意不碍事。继续工作。可是那手指头不争气,旧伤被活活的拽开了,血冲冲的往外冒。我只好用纸巾压着,十指连心,实在是疼。说话也有些不在焉。张萧萧应变能力强,轻易的就把我的那些说辞当做嘉宾发言讲了出来,整个节目,我只是附和着她。熬到时间,说了结束语,张萧萧紧张的过来,拉过我的手说,这伤口不小,你一定是不小心吧。看,有些发炎了。我摇摇头说,不碍事。包扎包扎就好。她有些气急,说,包扎?这么深的口子,简单的包扎不顶事,去医院。
我摆摆手拒绝,张萧萧却不顾,拉起我说,我陪你去医院。我有些不悦,升了声调说,真的不用,我没那么虚!张萧萧迟疑了下,说,随便你吧。我先走了。我也不再说话,看着她出了直播厅。回了办公室,找来创可贴,伤口确实太深,刚才那一撕扯似乎又把口子撕大了些,创可贴已经不管用了。用纸巾简单的裹了裹,去了医院。刚才的撕裂伤到了毛细血管缝了一针,打了破伤风,回了家。
收到张萧萧的信息很意外,她说,手指好些了么?看过这信息,我把电话扔到一边,忙自己的事去了。过了些时候,她又来信息说,还是去医院吧,感染了可不好。我随手回复,已经去医院了,没事,谢谢关心!发完信息,我有些乱。不知张萧萧心里怎么想,难道她患了失忆症么。果真不再记得之前的所有?还是,她先软后硬,要使什么花招给我?我恨不得,马上打个电话问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回头又想想,这不就是两个人在叫着劲么,那我陪她玩下去。
回到家,我收到张萧萧的短信,问我,手指还好么。我把手机扔到一边,不搭理,过了些时候,又收到信息说,还是去医院吧,我看你伤的不轻。那时候,我很想拿起电话拨去,问她究竟是想怎么样?难不成是患了失忆症,把从前忘得一干二净。还是使了什么怪招,等我入套?张萧萧啊张萧萧你是想考验我的耐心么,还是在锻炼我的脾气。如果是套,我自然不会莽撞进去,索性就随着你走。我回复信息说,还好,已经去医院缝针了,谢谢关心。短信发出,我长长吁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投入一场战争里一样。
再见张萧萧的时候,我的手指上厚厚的包了几层纱布,她关切的问,好些没有?我笑着说,过几天去拆针就好了。脸上是笑吟吟的,心里却是揪起一番挣扎来。张萧萧说,那就是好,手上的伤不好好呢,这几天不要碰水了。我点头说是,这几天家里的活都是我老公做的。我故意把老公两个字加重,看张萧萧竟还是一脸平静,照旧的表情说,苏姐,真是有福气。
我真的怀疑眼前的张萧萧是不是小三张了,她的那副表情真的就像是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淡定。我说,还好吧,结婚都这么多年了,好不好也就是他了。张萧萧笑着不作答,我又说,现在的人啊,太浮躁了,总是看着别人的好。其实怎么说呢,各家有各家的烦心事。张萧萧点头应和,对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又说,所以,人么,做事就应该考虑后路,年轻气盛做了什么事,吃亏的还是自己。张萧萧听我话有些不舒服,笑着转了话题,谈起关于节目的事来。我心里窃喜,看来她装的再好,也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罢。她这样的逃避,明显的是心虚,是还记得从前的事。
也随着她说起工作的事来。张萧萧情绪转换的很快,不过几秒就恢复了常态。之后的日子,她依旧是有意不谈其他,而我却有意无意的说起家庭生活,那些温情的小片段夹着自己对家庭生活的见解,还有对小三张的不屑。总是使那女人脸上一时时的露出尴尬来。“走进大学”系列做完后,台里暂时不用张萧萧做嘉宾我们也就自然而然的断了联系。那段时间,顾和杨自然会问起我和她的事,我也从开始的避而不谈到无所谓的说,我不再记恨,她只是我嘉宾这样的话。虽是虚伪,但是要他俩亦是找不到话茬。这事,也就过去了。
新店的装修,也就一个来月的时间就到了尾声。我和顾工作忙,没有闲时照料,监工一直是杨。我和杨照样还会做床事,有时候我也会随她一起去选些家具,装修小东西。我们在一起时,杨总是习惯的揽着我的胳膊,我们很少拉手。一次,杨说,苏,你拉拉我的手,好不好。我说,好啊,这有什么不好的。杨又说,我想拍一张照片,我们拉手的照片。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些事都要问我?拍吧。杨孩子一样的拿出相机来,把我们拉手的各种形态拍下来。我看那些照片角度不甚好,拿过相机从我的方向拍,效果比杨的好很多。杨笑嘻嘻的说,谢谢。谢谢。我嗔怒说她,小丫头,想干嘛。杨转过头,嘟囔着,不告诉你,不告诉你。我们两个就在街上打打闹闹起来。是这样的,我和杨在一起会不知觉得感觉自己自己年轻了很多。她有这样的魔力。
新店装修接近尾声的时候,杨把旧店里的所有书都分类整理一遍,设计好新的会员卡,新的宣传资料,还把店里所有常客的资料写在一个本子上。她一遍遍的吩咐店员到了新店的注意事项。我笑着说她太急切了吧。杨说,早点下手,到时候不会忙的顾不及。我听着也有道理,杨交待给我些细节。比如新店的什么位置放什么摆设,那几款点心饮品最受欢迎。我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杨确实还是个孩子,急着考虑这些做什么。每一次我玩笑的说这样的话,杨就佯装生气的职责我。我也好乖乖的听话记下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杨的眼睛总是湿湿的,我问她,她也是说,美瞳带着不舒服。我怪她只顾着爱美,伤了眼睛怎么办。杨也不解释,依靠在我身上,说,好,我赶明就把它换了去。
我明明是有预知的,我明明是知道杨不是我的,我明明知道彼此不过过客一场。可是我不敢想,不敢肯定,不敢过问。新店装修完毕我和顾挑好日子准备开业,在旧店营业的最后一天。杨办了场活动,叫“再见,不见。”依旧是围绕着几本书,一个小舞台,几十个常客,杨那天异常活跃,上台唱了很多歌。压轴的一首《逝》唱的尤为动情,在场的很多人掉了泪。杨说,静刻时光就要搬家了,这几十平米的小地方是我,也是大家的栖息地。我知道,很多人的很多故事,由这里开始。我也一样。现在离开它,像是离开自己的孩子一样不舍。可是,店总是要扩大,人总是要长大。我们总是要告别。一段话后,现场伴着哭声掌声响成一片。我有不好的预感,可是又不敢往下想。
旧店关门后,杨时间多了起来,没事的时候总是赖着我。也放心大胆的和顾玩笑似地说要借我一会儿。顾笑吟吟的说好啊,随便拿走。杨就拉起我的手,带我去些小孩子喜欢去的地方。买些便宜无用的小玩意讨礼物。我笑她怎么和露露一样了?杨不回答,抱着那些小东西笑的很甜。杨有时候会蹦出几个字来,说的很快,我听不清,问她说什么,她就痴痴的摇摇头。我看她神经兮兮也不再问。新店开业的前一天,杨说,苏,今天不要回家了罢。留下来我们明天一起去好不好?我说,明天要累一天呢,今晚我们都好好休息。杨撒娇的说,不好么,我就想你在,你就在么。说罢,就蹭到我耳边向里吹气,我撑不住,转身抱住她,埋头下去。那一晚,杨故意重复我们第一次时的细节。我解她胸衣的时候,她就反扑过来说,想反攻?这不符合游戏规则呢。我做的有些恍惚,摸着杨的头发,那长长的发,挽成松垮垮的髻。她又说了那句我听不清的话,一边又一边。
第二天杨比我先起来,准备好早点我们吃过后准备到新店去。杨说,你先去吧,我回旧店拿点东西,有几幅画留在那了。我说,过几天再拿吧,我们一起走。杨推脱着我说,你先去嘛,先去嘛。我好喜欢那画的,今天要在大家面前重新挂起来。我执拗不过她,看看时间也该过去了。只好先离开,杨送我到门口,朝我脸上亲了口,那眼睛又湿润起来,我说,一会儿不要带这副美瞳了。她点头说,遵命,快些去吧,一会儿我就到了。我说了再见就出了门,进了电梯才隐隐约约听到防盗门关起的声音。
到了新店,顾已经忙活起来了。凭着顾的关系来了几个重客,我一一见过笑吟吟的迎人家进去。好久还不见杨来,有些急的打她的电话,一直是在忙音状态。我有些心急,无奈当时场面混乱也抽不开身。剪裁仪式结束后,杨还是不见影子。我问店员,也没得到杨的消息。我有不好的预感,和顾打了招呼就直奔旧店。杨不在,那几幅她喜欢的画也静静的放在墙角,我正预备走,余光扫到画里夹着一副照片。是我和杨拉手的那张,我抽出来看,右下角有几个不认识的字母“je t'aime ”。我顾不及思量,忙赶到杨家,打开门,屋子里我给杨买的那些小东西都不见了,杨也不见了。
她只留下一封信。
Su,je t'aime 。
你一定会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对不对。
现在的你,睡在我身边,微闭着的双眼,嘴角轻轻的上扬,想必那些烦躁的梦魇一定没有打搅你吧。我很欣慰,有我在的最后一夜,你睡的这样沉,像是孩子一样。
苏,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几天了?我没有记得,想你一定也无所谓吧。想起第一次见你,那么戏剧化,那么唐突,就定定的走进我的世界。我明明知道,你是危险的,却还是不由自己的深陷。我和你说,我感觉有些爱你,大概是情欲作祟。可是,我没有和你说,我有感觉,我必然会深爱你。而深爱不能言语,只能借着一个个欲望袭来的时刻,用饱满的热情回应你。
而你,从不屑我的感情。眼神逃离,肢体配合。我自是知道,你所贪,不过是因为我带你走进一番新天地。这天地有你所需的养料而已。假若,当时领你进房门的不是我,那么,之后所有的事也不会发生。我自然不会爱你,爱的如此狼狈。
你一定全都知道,你一定全不在乎。对不对。
我无数次的对你说,“je t'aime ”你笑着问我,什么意思。我就扭过头说,没什么。你确实不知它的意思么?好吧,我相信你。我总是这么相信你,相信你的前提是,不停的欺骗自己。我觉得可笑,我怎么会爱你。一个有了家庭,孩子的老女人。有时候,想着你那私密的地方,被一个男人合法化的占有我就深深的悲哀。发誓不再沉溺,可惜每一次都是失败。我骂自己没出息,算算算。没出息就没出息吧。
反反复复想过无数次离开。最后还是认定,悄无声息最是合适。我想,你是一定不舍我的吧,即使你不爱我。静刻时光是我们一起的唯一证明,那一张照片也是我们故事的造化。苏,如果你真的在意我,那么请你留下来好不好?把它挂在新店舞台上,总好吧。
苏,我要走了。我年纪不小了,该是回家守在爸妈身边了。我认定自己暂时不会爱。其实,爱谁不一样呢。男男女女活着,大抵就为了这么俗气的事吧。放心,我会过得好。比现在还要好。
苏,我哭了。那么久,压着眼泪,不敢在你面前掉下来。现在,你睡在我一边,我看着你,竟忍不住了。眼泪掉在你脸上,你感觉到了么。
苏,再见。再见,就是再也不见。
杨。